張儉和魯國人孔褒是舊友,當他去投奔孔褒時,正好遇上孔褒不在家,孔褒的弟弟孔融年僅十六歲,作主把張儉藏匿在家。後來事情被泄露,張儉雖然得以逃走,但魯國宰相將孔褒、孔融逮捕,送到監獄關押,不知道應該判處誰來坐罪?孔融說:“接納張儉並把他藏匿在家的,是我孔融,應當由我坐罪。”孔褒說:“張儉是來投奔我的,不是弟弟的罪過。”郡縣官府疑惑不能裁決,就上報朝廷。靈帝下詔,將孔褒誅殺抵罪。
夏馥昕到張儉逃亡的消息,歎息說:“自己作孽,應由自己承當,卻憑空去牽連善良的人。一人逃命,使萬家遭受災禍,何必活下去!”於是他把胡須剃光,改變外貌,逃人林慮山中,隱姓埋名,充當冶鑄金屬人家的傭工,親自挖掘煙炭,形容憔悴,為時二三年,沒有人知道他是誰。夏馥的弟弟夏靜帶著縑帛,追著要饋贈與他。夏馥不肯接受,並且對夏靜說:“你為什麼帶著災禍來送給我?”黨禁還沒有解除,他便去世了。
汝南郡督郵吳導接到逮捕範滂的詔書,抵達征羌侯國時,緊閉驛站旅舍的屋門,抱著詔書伏在床上哭泣,全縣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範滂得到消息後說:“一定是為我而來。”即自行到監獄報到。縣令郭揖大吃一驚,把他接出來,解下印信,要跟範滂一道逃亡,說:“天下大得很,你怎麼偏偏到這個地方來?”範滂回答說:“我死了,則災禍停止,怎麼敢因為我犯罪來連累你,而又使我的老母親流離失所!”
範滂的母親來和他訣別,範滂告訴母親說:“範仲博孝順恭敬,能供養您。我則跟從龍舒君歸於九泉之下。生者和死者,都各得其所。隻求您舍棄不能忍心的恩情,不要增加悲傷。”範仲博是範滂的弟弟。龍舒君是範滂的父親,即已故的龍舒侯國宰相範顯。母親說:“你今天得以和李膺、杜密齊名,死有何恨!既已享有美名,又要盼望長壽,豈能雙全?”範滂跪下,聆聽母親教誨,聽完以後,再拜而別。
有人在朱雀門上書寫,說:“天下大亂,曹節、王甫幽禁謀殺太後,三公、九卿,空受俸祿而不治事,沒有人敢說忠言。”靈帝下詔,命,司隸校尉劉猛負責追查搜捕,每十天作一次彙報。劉猛認為所書寫的話與實際情況相符,因此不肯加緊搜捕。過了一月有餘,仍然沒有搜捕到書寫的人犯。劉猛因此坐罪,被貶為諫議大夫,又任命禦史中丞段接替劉猛。於是段派人四處追查搜捕,包括在太學遊學的學生在內,逮捕和關押的有一千餘人。
董卓被殺時,左中郎將、高陽侯蔡邕正在王允家中作客,聽到這一消息後,為之驚歎。王允勃然大怒,斥責說:“董卓是國家的大賊,幾乎滅亡了漢朝王室的統治。你是漢朝的大臣,應當同仇敵愾,而你懷念他的私人恩惠,反為他悲痛,這豈不是與他共同為逆嗎!”當時就將蔡邕逮捕,送交廷尉。蔡邕承認自己有罪,說:“雖然我身處這樣一個不忠的地位,但對古今的君臣大義,耳中常聽,口中常說,怎麼會背叛國家而袒護董卓呢!我情願在臉上刺字,砍去腳,讓我繼續寫完《漢史》。”
太尉馬日對王允說:“蔡伯喈(蔡邕)是曠世奇才,對漢朝的史事典章了解很多,應當讓他完成史書,這將是一代大典。而且他所犯的罪是微不足道的,殺了他,豈不使天下士人失望!”王允說:“從前武帝不殺司馬遷,結果使得他所作的謗書《史記》流傳後世。如今國運中衰,兵馬就在郊外,不能讓奸佞之臣在幼主身邊撰寫史書,這既無益於皇帝的聖德,還會使我們這些人受到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