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著痕跡的關上房門,轉過身冼離君站在另一間病房門前。
忽的便有些緊張了起來,感覺像是在做賊一般,害怕被人抓住的感覺。
屏吸了一口氣,再深深呼吸一次,下意識的壓低點帽簷,冼離君才輕慢的拉開的病房的房門。
房間內有著一股血的腥臭味,夾著點滴的藥水味,讓冼離君的胃裏一陣翻湧,好不容易壓製住要吐出口的衝動,這才伸頭看向了病房裏麵。
狹小的病房中間放置著一張單人的鐵架病床,床單上有著已經凝幹許久的血跡,床上躺著一個頭發糟亂並且已經斑白的男人。白色的牆壁因為年歲久遠的關係,已經開始有些暗黑,而房間唯一的一扇窗戶也是關上的。這樣的一間病房,與牢房無異,與地獄雷同。
看著病床上雙眼瞌閉的男人,放輕著腳步,忍著鼻中的異味與酸澀,冼離君慢慢的走了進去。
他的額角上有些一大塊傷口,傷口處塗著紅色藥水,卻並沒有包紮。他的右眼是紫黑色的,脹腫的像吹了氣的氣球。鼻梁處貼著一塊紗布,可能很痛,因為他的鼻翼稍微呼吸重一點,他的眉心便會皺起來。
順眼往下看,手臂上的淤青都已泛紫。然而最嚴重的傷口並不是這些,而是那條夾著夾板的左腿。那條腿,想是斷了、骨折了才會這樣包紮的仔細一點。
看著他熟睡的樣子,想著。曾經的曾經……很久遠的以前,是那麼那麼的恨他,痛恨著他,痛恨著為什麼會這麼無情,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陌生人都要對自己冷血。門前賣菜的婆婆都比這個此時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要更像自己的親人。
而此時這個人,這個無情的人,就躺在自己的麵前,他全身是傷,如果自己不救他,他或許就會這樣傷殘著過一輩子,如果自己不幫他,或許他明天就會被收高利貸的人折斷另一條腿,如果……如果……
這一切的如果,都應該是讓自己高興的。自己都應該高興的,不是嗎?高興於,這樣一個自己痛恨了很久了的人,終於惡有惡果了。
牽動著唇角,那裏有著一抹微笑,微笑,微笑……
輕移步伐,走向那扇緊閉的窗戶邊上,冼離君伸手推開了窗戶。
風吹進病房內,終於吹散了一些那濃厚讓人作嘔的怪味。
風迎麵吹來,繞過帽簷依舊是拂過冼離君的麵頰,帶來一片透徹的冰涼,眼睛的腫痛,經風吹過也似緩解了許多。
既然帽簷也擋不住風,擋不住一些東西,冼離君取下了一直戴著的帽子,似乎有些釋然。
如果真的不在乎,自己不會出現在這裏。
如果真的高興於現在的他,自己不會跟媽媽說那聲“對不起。”
抬頭看看天空,月亮在雲幕後移動著,努力的撥開雲層,露出更加明亮的光芒。
拿出包包裏的皮夾,冼離君抽出一張銀行卡。卡裏有著足夠他還清高利貸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