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那張紅紅的小臉蛋出了神,鄒芹以前都說,男人喝了酒後,臉色是煞白的,就說明這男人心狠,不解風情,嫁不得。反之如果臉紅了呢,那就是說呀這個男人心地善良,念舊。她常說段雲就是前者,我想,那杜南就應該是後者了吧。
“真不愧是父子。”我嘟喃了一句,一手伸進包包掏出了錢包結賬,然後站起來,繞到杜城身旁,架起他的臂膀,扶他起來。這家夥,沉得要命,我們隻得就這樣跌跌撞撞地出了門。
上了出租車我打了個電話給鄒芹,問了杜城C市的住處。鄒芹千叮嚀萬囑咐讓我把杜城安全送到家,等她明天早上回來才能離開,不止這樣她還訓了我一頓,說是我讓杜城喝的酒,我都懷疑,到底我和杜城是不是小時候被調了包,他才是鄒芹的兒子!
說來就有氣!我狠瞪著靠在腿上的杜城的臉,朝著他左邊臉頰那塊紅彤彤的肉就掐了下去。
他還真感到疼,有反應了,動了動身子,抓了抓臉,輕念著:“念……念……”然後就一手摟住了我的腰,頭埋在我的小腹上。
“念,我不想你結婚,我不想你嫁給他……”他嘀咕,那聲音,是帶著柔軟的哭腔。
他真的哭了。
我往杜城的外衣口袋裏掏鑰匙的時候,手機響了,我讓杜城輕靠在門上,掏出手機。
我怔怔地看著屏幕上顯示的“陸銘”二字,我猶豫了半響,想著到底要不要接,正準備按接聽鍵時,杜城一手揮來,手機飛得老遠,隻聽到破碎崩裂的聲音,這下好了,接都不用接了。我瞄一眼杜城,他半眯著眼,悻悻道:“什麼怪聲音,吵死了!”接著便順著門滑了下去。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開了門扶杜城進屋,這一看,那麼高的樓梯,房間都在二樓。我吸口長氣,扛起杜城扶著欄杆就跨上了台階。
到了二樓,隨便覓得一扇門就踢了進去,剛好,就是杜城的房間,所有的新婚擺設都給撤了,唯獨那張喜字還留著,正詭異地闖入我的視線。
“到了到了,快躺下。”我把杜城往床上一丟,他便趴下了,腿抬得老高,要我幫他脫鞋子的架勢,我一掌拍在他的背上,然後解開鞋帶。
“念,我要喝水……”杜城在床上打著滾,被子往身上一卷。
這家夥,到底是真醉還是裝得?我怎麼覺著他把我當傭人使喚呢?!哎,沒辦法,我瞅他一眼,直起身子準備下樓給他倒水。
“念,別走啊!”他忽然坐了起來,一把拽過我的手臂,摟我入懷。
我死命地扒開他的手,捶他揍他,“你給我正經點好不好?再不放手,我就咬你了!”
“好,你咬啊,隨便咬。”他把頭低下來,撅起嘴巴。
“死變態!”我用手捂住他的臉,往一邊扭去。
不料,他突然又哭了,哭得特別傷心,還哭出了聲音,淚水“啪嗒啪嗒”地順著著我脖子溜進了衣領裏。我慌了,連忙捧著他的臉,問:“怎麼了怎麼了?別哭了,哭什麼呀?”
他搖頭晃腦地半眯著眼,沒有搭理我,還是哭。左手摟著我,右手不忘去抹抹眼淚。
我撫撫他的頭,溫柔地說:“好好好,乖乖乖,躺下睡覺了,好嗎?”
“不好不好……”我越是鬆開他,他越是抱得我更緊,撒嬌似的把頭靠在我的肩上,“念,我不要你結婚,念,你不要離開我……”
“什麼……”我轉過頭,看著杜城的臉,此時他已是淚流滿麵,血紅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我。我雙手顫抖著去抹掉他眼底的淚,轉過視線,一抿嘴唇,“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呀。”
他像徹底崩潰了般,眼角垂了下來,用力拍了拍額頭,倒了下去。
我順勢抽回了自己的手,有規矩地擺在腿上,默默然地望著他,那張憔悴的臉,透露著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我又何嚐不是呢,曾幾何時,當我求著他別跟陸蔓結婚的時候,他也說過同樣的話,他說:“念,那是不可能的。”
那時他是為了保護我,而現在,我也是一樣。
我和陸銘了有誓約,倘若撕毀,他會放過我放過杜城嗎?或許,真正地離開杜城,對他才是最好的。
我躺在沙發睡了兩個小時,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起身看看杜城已經不在床上了,而我身上也多了一條毯子。
“念,醒了嗎?”杜城出現在門口,已經換了衣服,頭發還濕漉漉的,“醒了就下來吃點東西吧。”說罷他撤離門口。
我穿上拖鞋,抓了抓頭發,隨他下樓,看著他挺直卻落寞的背影,應該是酒醒了吧?應該忘記了剛才他所說的話吧?
“念,對不起,剛才喝多了,說錯話了。”飯桌上,杜城並沒有看我,隻是低著頭喝湯。
我又錯了呀,他記得,而且記得非常清楚,以至於現在這種尷尬的場麵。我猛地埋下頭,抓起筷子就扒麵。
“晚上在這過夜吧?要不要打個電話給他?我明天送你去機場。”杜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