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激蕩,阿標的頭發都吹了起來,他突然站起,赤手空拳衝進了刀風裏。用一雙肉掌去夾洛東陽的刀。沒有人用過這樣的方法,也沒有人敢用,但阿標敢用,因為他不怕死。隻聽噗的一聲,刀風立止。
刀已被夾住,但刀尖也砍上了阿標的胸膛,在他胸前留下了一條半尺長的傷口。鮮血激射。洛東陽驚呆了,他從沒見過一個人會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擋住自己的刀。
就在他吃驚的時候,阿標的拳頭已重重地打在他肩膀上。洛東陽立刻聽到了自己骨頭爆裂的聲音,然後他的右手就再也握不住刀。這一拳已將他的肩骨完全打碎了。
阿標奪過刀,雙手一拗,那柄精鋼百煉的刀已變成兩段,他向地下一扔,道:“滾。”
沒有人再動手,大家將斷刀拾起,背著已暈過去的洛東陽,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地上隻留下奶奶的屍體躺在那裏。
阿標跪了下去,就跪在奶奶的血泊中。淚水滴下,滴在血裏,也如同血一樣紅。奶奶那張慈祥的麵容就在他眼前,可是他卻永遠也聽不到奶奶的聲音了。
他突然抬起手,猛力地捶打著地麵,直到打得雙手血肉模糊,最後他筋疲力盡,終於暈了過去。
等到他再次醒來時,已在自己的床上,於嫂坐在他身邊,眼睛紅紅的,仿佛也哭過。阿標隻覺得全身像火炭一般的燙,頭更像是枕在雲霧裏一樣,暈暈沉沉的。隻有一個聲音在他心底裏回響:“奶奶是我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他突然大叫起來:“我是個殺星,是個災星,你們為什麼不殺了我……”
於嫂嚇了一跳,伸手按住他,道:“阿標,你發燒了,說胡話麼?”阿標叫道:“我不是阿標,不是。我是個魔鬼。”他一把拉住於嫂的手,喘息道:“屋頂上有把刀,你拿過來,殺了我,馬上殺了我,奶奶是我害死的……”
突然他覺得額頭上一陣清涼,那是一塊濕毛巾,阿標直著雙眼,慢慢安靜了下來。於嫂把被子給他蓋好,輕輕地道:“阿標,奶奶不是你害死的,你是個好孩子,怎麼會害人呢?”阿標的喘息慢慢平息,緩緩道:“於嫂,我真不是阿標。我一直都是騙你們的。”
於嫂道:“這又有什麼關係?奶奶和我一開始就知道你不是阿標。”
阿標道:“奶奶……她早就知道?”於嫂道:“是的,從你第一天到這裏,奶奶就知道了。她沒有對你講,是因為她已經猜到阿標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阿標吃驚地抬起頭:“她怎麼會知道?”
於嫂道:“阿標一直是個非常要強的孩子,六年前他走的時候,就對奶奶說過,如果他有一天發達了,就一定來接她,如果不幸死在外麵,也一定會有人來照顧她。兩年前,你來了,阿標卻沒回來。奶奶知道他是永遠不會回來了。”
阿標沉默了。
於嫂又道:“自從你來了,奶奶暗地裏不知哭了多少次,她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有些話就隻能和我說。她說你一定是阿標的朋友,是阿標臨死的時候讓你來的。不然的話,你對奶奶怎麼會那麼好,就像是親奶奶一樣。”
說到這裏,於嫂忍不住輕輕哭泣起來。
阿標突然全身都發起抖來,他猛地坐起來,抓住於嫂的肩膀,一雙帶著血絲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於嫂被他的神情嚇得呆住了,道:“你,你怎麼了?”
阿標一字字地道:“我不是阿標的朋友。”
於嫂道:“那你和阿標,是什麼關係?”
阿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阿標就死在我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