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嫂永遠不會對他說什麼了,她的身體已經冰冷。一條善良的生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去了。
阿標仰頭狂嚎,叫聲淒切如一匹受傷的狼。
身後不遠處,一條黑影在慢慢走近,黑布蒙麵,雙目猙獰,正是方才那人。阿標將於嫂輕輕放在地上,將她那雙睜著的眼睛輕輕撫閉,他的手已握緊刀柄。
蒙麵人已來到他身後,手中的鬼頭刀映著火光,像是野獸的獠牙一般,猛的向阿標脖子斬了下去。
可就在這閃亮的刀光中,隱隱有一道青灰色的光芒掠過,這光芒起處,連火光都仿佛變成了青灰色。那仿佛已不是人間的火,而是鬼火,魔火。
鬼頭刀叮的一聲落在地上,蒙麵人像是變成了泥胎一樣,雙眼睜得大大的,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
阿標卻已不再理他,他緊咬著牙,眼睛裏滿是閃動的淚光,手中緊握著他那把青灰色的刀,慢慢走向那片火海。那裏還有七個人,每個人的刀上都染滿了血,全村子三十多條人命,傾刻間就已化為鬼魂。
阿標走出三步,那像是變成泥胎的蒙麵人喉嚨裏突然響了一聲,隨後一股血箭從他腰裏噴射出來,他的人竟已變成了兩截。
阿標的刀上也在滴著血,血珠就像淚水一樣滾下,那是仇人的血,更是他心裏的淚。他已經準備一生都不再拿起這把刀,但命運竟是如此弄人。
那七個人見到同伴的死狀,齊聲叫了一聲:“刀魔?”阿標的眼睛被映紅了,不知是血光還是火光。他突然狂吼,閃電般衝進了人群。
有人在叫:“跟他拚了!”“殺了他,殺了這魔鬼!”“他的刀……”阿標就像是個魔鬼的化身,他的刀揮到哪裏,哪裏就會飛出一連串的血肉,刀光映著火光,血光,和阿標眼裏的淚光,這裏就是地獄,人間地獄。
沒有人後退,因為退到哪裏,阿標的刀就會揮到哪裏,血,片刻間就已浸透了草地。
阿標最後一刀揮出,停在空中,刀鋒上的血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在他四周,是七具殘缺不全的屍體。不是斷頭,就是斷手斷足,那些人眼睛裏還留著恐懼的神色,因為他們一輩子也沒見過阿標這樣魔鬼般的人,魔鬼般的刀。
突然天空一陣沉雷滾過,大雨從天而降。山中的雨總是來得這樣突然,這樣迅速,就像是人間的災禍一樣,事先決沒有半點征兆。
大雨澆滅了火焰,衝去了地上的鮮血,也洗淨了阿標刀上的血跡,但他刀上的血腥真得能夠洗清麼?
清晨,山林如洗。
一座無名的墳墓,沒有墓碑,阿標跪在墳前,頭上纏著一塊血跡斑斑的毛巾。那是於嫂臨死也不肯放手的東西。
阿標磕了三個頭,道:“奶奶,於嫂,鄉親們,我要走了。在走之前,我告訴你們我的名字,我叫秦塚。其實我無論叫什麼,都還是你們的阿標。我活著是你們的親人,死了也一定會讓人把我埋到這裏。”
“你們都是好人,好人是不會白死的。現在我就為你們去討一個公道。”說著他從懷裏取出一麵鐵牌,牌上有三朵花,那是他從死人身上發現的。
他將鐵牌放在墳前一塊石頭上,突然拔刀,青灰色的刀光一閃,那鐵牌已被斬為兩半。
“誰讓我失去親人,我秦塚一定要他加倍償還。”
“洛春城,洗淨你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