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淹喃喃道：“很愛……很愛……”他突然大笑起來：“我當然很愛她們，我怎麼能不愛她們，我愛得簡直要發瘋。”他笑聲一停，低頭瞪著方笑塵：“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愛她們？”方笑塵微微一笑，道：“丈夫愛老婆，天經地義，何必問為什麼？”李淹道：“你真以為她們是我老婆？”
方笑塵道：“難道不是？”李淹道：“我的老婆早就死了，你知道是誰殺害的麼？”方笑塵道：“是紅葉和青蓮？”李淹道：“不錯。我本是前科的狀元，和我的兩位夫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無論仕途和生活都很順心，可後來這兩個女人找上了我，為了使我拜倒在她們的石榴裙下，下毒手害死了我的兩位夫人，我想報仇，卻恨手無縛雞之力，隻好含冤忍辱，裝做喜新厭舊的樣子，和她們整日纏綿。後來我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
方笑塵道：“挑撥離間？”李淹道：“不錯，隻有這樣，我才能使她們自相殘殺。我先說服紅葉和我一起逃走，離開青蓮，一段日子後，又舍紅葉而去找青蓮。我走時用血在床上畫了一朵蓮花，讓紅葉知道是青蓮劫走了我，最後又摸了她一隻信鴿。我找到青蓮，對她說紅葉抓走了我，還整日折磨我，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青蓮當然深信不疑。我暗中又放信鴿回去，傳遞給紅葉的情書。如此一來二去，她們之間的仇恨就越來越深了。”
方笑塵一直靜靜的聽著，此時才道：“你當然知道紅葉的住處，為什麼不告訴青蓮，這樣不是省事得多？”李淹道：“因為當時她們的仇恨還並不算太深，何況她們本就是親姐妹，我若當時告訴青蓮，她最多會教訓紅葉一番，絕不會起殺心的。而我寫給紅葉的情書越來越淒切，她終於受不了青蓮，終於找人來殺她了。”方笑塵道：“到這裏，你的計劃終於成功了？”
李淹道：“隻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就看……”他剛說到這裏，突然遠處的綠洲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大團火球衝天而起，火蛇四竄，火星亂舞，整個綠洲片刻間就變成了一片火海。
李淹仰天大笑，他的臉孔已扭曲，在火光的映照下，顯得有些猙獰可怖，突然，一團火塊從火海中滾了出來，火焰中似乎是兩個人抱在一起，又奔幾步，終於倒在地上，又滾了幾滾，終於不再動了。李淹大笑不止，笑聲已像鬼哭一般，他啞著嗓子道：“小紅葉，小紅葉，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真的肯為我去死，真的肯為我……去死……”
他說出這最後兩個字，也仰麵倒了下去，火光中看得清楚，他的雙手緊緊握著一柄刀，刀身已完全沒入他的心口。方笑塵看著這驚心動魄的一切，不禁長歎一聲，道：“你大仇已報，為什麼要死？”
李淹努力說出了最後幾個字：“我為了……我愛的……人，殺死了……愛我……的人，不死……待……何……”
火仍在燒，不僅燒盡了綠洲，也燒盡了三個人之間的情愛與仇恨。沒有人能說得清他們誰對誰錯，因為這對他們來說已完全不重要。愛能夠創造一切，更能毀滅一切，創造時愛化為溫情，毀滅時愛變成仇恨。
方笑塵輕輕歎息一聲，從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他一早就知道青蓮夫人沒有真的被迷倒，他隻是有點疑惑，所以將計就計，想看看這兩個女人玩什麼花樣。現在所有的花樣都玩完了，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這趟差事完成的很累，而且是身心俱疲，他慢慢轉身，走入黑暗之中，等到火焰熄滅之時，天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