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高貴鄉公甘露二年(公元257年)
司馬昭奉帝及太後討諸葛誕。吳綱至吳,吳人大喜,使將軍全懌、全端、唐谘、王祚將三萬眾,與文欽同救誕;以誕為左都護、假節、大司徒、驃騎將軍、青州牧,封壽春侯。
司馬懿當政時,挑戰者是王淩,不過王淩不堪一擊;
司馬師當政時,挑戰者是毌丘儉、文欽,這次挑戰很給力,司馬師讓弟弟司馬昭在洛陽看著皇帝,自己拖著病體親自剿殺,毌丘儉被誅殺,文欽投降吳國,司馬師病重身亡;
司馬昭當政,又出現一個不服氣的,他就是征東大將軍諸葛誕。
這就是史上有名的“淮南三叛”。
諸葛誕和夏侯玄、鄧颺等是好朋友,玄等被殺,王淩、毌丘儉相繼誅滅。諸葛誕心裏不踏實,一邊悄悄地傾己所藏,招募死士;另一方麵請求在淮河一線修築城池防範吳國,這樣就可以申請到費用,假公濟叛——我們也隻好用這個“叛”字,而在他內心是認為自己忠於大魏、忠於曹氏的。
司馬昭秉政,不放心諸葛誕,於是派了自己放心的賈充去考察一下。賈充是大將軍司馬昭的長史,也就是大將軍辦公室主任,這個職務非最最親近的人不擔任。
賈充至淮南,見到諸葛誕論說時事,也沒有那麼多廢話,開門見山:
“洛中諸賢,皆願禪代,君以為如何?”——從司馬懿“事未有逆”,到司馬昭“皆願禪代”,時間不是很長,這也可能是司馬氏集團第一次公開透出這個消息。
諸葛誕厲聲道:“卿非賈豫州子乎?世受魏恩,豈可欲以社稷輸人乎!若洛中有難,吾當死之。”賈充的老爹賈逵是知任豫州,還主持過曹操的喪事,賈充是大魏的紅二代,諸葛誕這麼責問他,確實很給力。
賈充默然。一來理屈則詞窮,二來目的已經達到,火力偵察的結果是諸葛誕同誌和司馬氏不是一條心。
賈充建議司馬昭召回諸葛誕,並預判到諸葛誕必不來必會反。賈充和當年晁錯的口吻一樣,反正他要反,早反禍小,遲反禍大,讓他遲反不如讓他早反。
諸葛誕也派自己的長史吳綱,帶上最小的兒子到吳國,稱臣請救。忠臣經常會叛國,看似詭異,其實也很正常。
諸葛誕叛魏,吳人大喜。給諸葛誕加官晉爵,並派前期叛魏的文欽出兵救之。
司馬昭“奉帝及太後令”,帶領二十六萬大軍討諸葛誕,出師有名,隊伍雄壯。
諸葛誕、文欽等被司馬昭優勢兵力圍困,倆人因意見不合竟然動起手來。諸葛誕殺了文欽,文欽之子文鴛、文虎帶部下再叛回魏營。這下,司馬昭更有了政策攻心的機會:“文欽之子猶不見殺,其餘何懼!”諸葛誕及文欽所部多為北人,被裹挾至吳,至此軍心渙散。最後諸葛誕戰死。
習鑿齒評論說:“君子謂司馬大將軍於是役也,可謂能以德攻矣。”所謂“以德攻”就是講政策。文欽的兩個兒子回來,司馬昭既往不咎,並讓他們妥善安葬父親;對原來叛魏降吳的軍士,一律大赦;對大量吳國俘虜,一個不殺,全部遣返。軍力強盛,打法得當,政策對頭,司馬昭平定諸葛誕一役完美收官。
“淮南三叛”是高平陵政變的“餘音嫋嫋”,三叛以後,擁護曹氏的力量就沒什麼行動能力了。對司馬氏來說,拿槍的敵人已經消滅,不拿槍的敵人仍然存在。甚至無形敵人仍然強大,這就是中國所謂的正統觀念。因為“忠”是硬道理,所以史家以“忠”為標準,司馬父子自然是不得分。
魏晉嬗代,高平陵事件和淮南三叛是高潮部分,也是轉折點,也為史家所重視。而真正的政治原因、人心背向,是一個緩慢的變化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