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2章 負責任的宗室?(2 / 2)

司馬越聽了這麼忠心擁戴的建言,竟然勃然大怒:“此豈宜言邪!”遂斥左右斬之。其實,這事司馬越也可大可小,他們的建議不中聽,不理就是了。就怕是司馬越想聽但不想現在有人說出來,又想利用這倒黴的哥兒倆剖白自己,於是竟然將私室附耳之言作為證據,殺了此二人。

司馬越要以此證明自己以國為重,皇帝就是司馬熾了,不再折騰了,我沒有野心隻有忠心。

以前沒有核心,所以凝聚不起來,按說有了新皇帝,又有實力派司馬越忠心輔佐,朝野上下應該凝聚起來了。可惜的是,司馬家命裏沒有這個運氣。

“帝始親萬機,留心庶事,越不悅,求出藩,帝不許。越遂出鎮許昌。”

君權不容分享,司馬越和司馬熾的矛盾很快出現了,還好,司馬越沒有在家裏打架,躲出去了。

《晉書》說司馬越後來“專擅威權,圖為霸業,朝賢素望,選為佐吏,名將勁卒,充於己府,不臣之跡,四海所知”。天下皆知的陰謀家野心家往往不一定是真的,說司馬越專擅這個沒錯,說他不臣,並沒有事實,隻是一句大字報式的武斷“不臣之跡,四海所知”。

關於八王之亂的原因,古今議論很多。有的著眼於“報應”,說司馬懿處心積慮篡黨奪權,因為得國不正所以國祚不長;有的還是糾結於女人禍水的說法,賈南風同學長相身材差點,所以連“紅顏禍水”都夠不上,但是不妨礙她禍國殃民。賈南風廢除太子司馬遹,被認為是對晉帝國刨根揭底的危險動作。司馬遹在,有開國皇帝司馬炎的指定效應,諸王為亂最多不過是專擅,不臣是不敢的。司馬倫的高級政治顧問孫秀正是看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才一直提醒司馬倫要踩著司馬遹的屍體才能更上一層樓。

當然,最有現代意識的分析是從製度上找原因,不少史家都關注到了西晉的封建製和王八之亂的關聯。

所有的曆史概念都隻能在特定的曆史階段去理解,西晉的封建製是西晉特色的,和先秦不一樣,和漢代也不一樣,當然和後來明朝的封建製也不一樣。西晉的封建製是建立在秦漢以來郡縣製的基礎上的,與其說是封建製,不如說是由宗室王擔任郡縣首長而已。王爺擔任軍政首長,等於在郡縣製的木板上刷了一層封建的金屬漆。

“魏削宗室而權臣篡,晉封同姓而骨肉殘”(王夫之語),這是曆史的表象。八王之亂和漢末諸侯割據其實本質上差不多,都是朝廷缺乏控製力,整個官僚體係缺乏政治價值觀的結果。沒有共同的理想價值,雖是兄弟也不能凝聚在一起;沒有把控能力,雖然是大哥也沒有用,親兄弟做股東的公司不一定會有競爭力。

中國人把血親構成的家族凝聚力誇大了,所以大家對異姓相殘習以為常,對同姓相殘同室操戈多多少少會有一些詫異。從這個角度來看,八王之亂沒有什麼可以值得驚詫的,和隔壁鄰居老王的幾個兒子爭遺產吵架沒有什麼區別。

技術層麵的管控能力和意識形態層麵的共同理想,是西晉這個時期嚴重缺乏的東西。漢儒的思想體係和治國方略遭到了挑戰,儒家的影響力也在這個時期滑入低穀。

司馬倫篡奪皇位上台以後,在政治上也控製不起來,而是呈現一種“放”的態勢,他大量地封官加爵,貂尾不足狗尾續,鑄印不給白板封,他這是在討好士族和官僚階層,希望能擴大自己的權力基礎也就是我們說的“群眾基礎”。

以官爵買平安換安定的做法,在曆史上鮮有成功者。中國人很賤,尤其是既得利益者們,他們更願意匍匐在強權鐵腕人物的皮鞭下麵,對於真心誠意討好他們或願意尊重他們的人反而不放在眼裏,也不願意珍惜這種類似“共和”的和諧局麵。

專製體製不獨裁,權爭動亂相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