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淵起兵的原點是“左國城”,也就是現在的山西離石。這個地方銳圓哥哥還是很熟悉的,20世紀70年代初我們全家下放到山西呂梁,先後在中陽縣、柳林縣、離石縣(當時是呂梁地區所在地,現為呂梁市)生活過。我在離石縣城住過一年,我的高一就是在離石賀昌中學讀的。70年代初,這幾個縣的人口都不過三四十萬,縣城裏也就兩三萬人口,最多不會超過五萬。呂梁山土地瘠薄,抗戰時期,賀龍的一二○師大約有一萬四千人,加上晉綏邊區的機關,人數不會超過兩萬,且供給水平相當低,但已經讓呂梁數縣感覺負擔沉重。劉淵在此起兵,“二旬之間,眾已五萬”,這有點超乎我的想象。
劉淵一開始率子侄、部眾在山西境內侵擾,離石遭災大饑,劉淵為並州刺史劉琨所敗。當時,劉淵的計劃是“克長安而都之,以關中之眾席卷洛陽”。其實是一種準備流竄的托詞。後來王彌、石勒的加入,才讓劉淵緩過勁來,這支由匈奴、漢、羯人融合的叛亂武裝,開始向洛陽進攻。
柏楊說,五胡亂華其實是華亂五胡。先是宮裏生隙,繼而在朝廷折騰,然後就是在京城裏動武,再然後就是全國內戰,再再然後就是把包括邊境胡族在內的老百姓全部動員起來,攪和起來,投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沒有既定目的的、沒有結束日期的殘酷戰爭。有效的專製壓迫人民,無效失範的專製那就是洪水地震泥石流,是亂中國反人類的怪物。
現代史家呂思勉在他的《兩晉南北朝史》開頭就這麼說:“魏晉之際,中國盛衰強弱之大界也,自三國以前,異族恒為我所服,至五胡亂起,而我轉為異族所服矣。”“自唐衰而沙陀入據中原,雖不久覆滅,然契丹、黨項、女真、蒙古、滿洲又紛紛竊據,甚且舉中國之政權而盜之,蓋至五胡之亂至清之亡,凡曆千六百有八年焉。”
呂思勉的《兩晉南北朝史》寫作於1940年至1948年,所以他自己都說,“意在激發民族主義”。在抗日時期,連反抗秦國的《屈原》、《博浪椎》都用來激發民族主義,何況反對五胡亂華。
如果說民族是個曆史範疇,那麼民族主義更是一個曆史範疇。所以,現在通行的標準是:在大融合前還是要講民族鬥爭,還是有民族英雄的,因為中國眼前還是一個民族(中華民族)國家,還會有和敵國(異族)的鬥爭甚至軍事鬥爭,不表彰民族英雄,將來誰替國家打仗?在大融合後就要講民族團結,講中華民族的共性,講中國文化的同化能力和融解性,因為中國又是一個多民族的國家。
對內對外肯定是雙重標準,這是必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