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青衣行酒(1 / 1)

晉孝懷皇帝永嘉六年(公元312年)

漢主聰封帝為會稽郡公,加儀同三司。聰從容謂帝曰:“卿昔為豫章王,朕與王武子造卿,武子稱朕於卿,卿言聞其名久矣,贈朕柘弓銀研,卿頗記否?”帝曰:“臣安敢忘之?但恨爾日不早識龍顏!”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帝曰:“大漢將應天受命,故為陛下自相驅除,此殆天意,非人事也!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喜,以小劉貴人妻帝,曰:“此名公子孫也,卿善遇之。”

這是中國曆史上經典的場景之一:戎狄皇帝劉聰和被俘的中國皇帝司馬熾從容交談,回憶他們當年在洛陽認識的情景。

這和前麵石勒和王衍交談的景況差不多,勝利者心裏打的是《翻身道情》的鼓點,但是神色言語卻是越從容越好,越從容越顯得我對今天的翻身解放越是淡定。

劉聰從容地和司馬熾聊:“當年你在洛陽做豫章王的時候,我和王武子(王濟,太原王氏王渾之子,這父子倆和劉淵劉聰父子很套瓷兒)拜訪你。武子把我介紹給你,你當時還說曾經聽說過我,你還贈送了我一套高檔弓箭,你還記得嗎?”

什麼叫翻天覆地?什麼叫天壤之別?什麼叫你方唱罷我登場?這就是!

劉聰和石勒一樣,劉聰、石勒和我們一樣,都對一個問題好奇:“卿家骨肉何相殘如此?”是啊,幹嗎自家人和自家人總是過不去?

司馬熾的回答極盡卑詞:“知道陛下要來,所以我們自相驅除給您騰地方。此殆天意,非人事也!”

司馬熾最後還是把心裏的實話說出來了:如果我們司馬氏能以皇上為核心,同心同德,同舟共濟,同呼吸共命運心連心,艱苦奮鬥反腐倡廉,真正堅持兩個務必三個代表和四項基本原則,你們怎麼能奪走俺們的紅色江山?

劉聰聽了很高興,記住了“此殆天意非人事也”這八個字。哈哈,爺天天喝酒泡妞的美好生活原來是天意!

這麼一高興,劉聰決定把自己的劉貴人送給司馬熾當老婆。

此時,漢皇帝劉聰的滿朝文武,基本上都是他的老丈人:“漢主聰以司空王育、尚書令任女為左、右昭儀,中軍大將軍王彰、中書監範隆、左仆射馬景女皆為夫人,右仆射朱紀女為貴妃,皆金印紫綬。”

除了零買,還有團購:太保劉殷的兩個女兒,四個孫女,俗稱“六劉”,還有他舅表哥張寔的兩個女兒徽光和麗光,中護衛靳準的兩個女兒月光和月華。送給司馬熾的就是六劉中的一劉。

劉聰封司馬熾為會稽郡公,政治待遇“儀同三司”,起碼相當於政協副主席。如果劉聰這麼一直保持下去,或許能給晉國內部造成一些麻煩。皇帝司馬熾不死,依據禮法,幾位“皇太子”和“盟主”就不好意思上位。如果有人耐不住登基,興許就能引發新的內戰。越是大敵當前,越是內戰不已,因為在中國人眼裏,領導權永遠是第一位的。不過,劉聰沒有這些考量,轉入第二年春天,劉聰在光極殿大宴群臣,虐待心理不能壓抑,於是命令晉懷帝司馬熾著青衣行酒,命中國皇帝穿上酒保的工作服給賓主斟酒。

和懷帝一起被俘的晉臣庾瑉、王俊等不勝悲憤,大聲號哭。主憂臣辱,主辱臣死,諸大臣不能死,以號哭替代之。按說懷帝應該以死抗辱,可惜他不是曹髦(魏高貴鄉公),也不是朱由檢(明崇禎帝)。柏楊在《中國人史綱》中,對自相殘殺不可理喻的晉朝司馬氏和代出昏君的明朝朱氏,都以“血液有問題”解釋之。果如其然,那也是專製權力讓司馬懿和朱元璋的後代異化為轉基因產品。

“懷帝天姿清劭,少著英猷,若遇承平,足為守文佳主。”此類評論,都是好心文人的一廂情願,縱觀曆史,所謂“守文佳主”,不過是把矛盾和問題積累起來交給後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