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將馮二柱扶回床邊,馮二柱眼睛濕潤,“唔晤”的晃著腦袋,用手扶著他身子,渾身顫抖。安然既決定靜觀變化,心中便不慌亂,雖然手抖個不停,還是用力拍拍馮二柱肩膀,輕輕搖搖頭。
沒一會,聽見門響,大輝在外麵喊:“上工了”。楊癩子傻笑著走出去,對大輝不停點頭:“哥哥,哥哥,又要幹活了啊。我一定賣力氣,賣力氣,吼吼吼”。
大輝走進屋:“都抓緊點,上工幹活,老老實實的,回來拿工錢,有飯吃”。屋裏的人慢慢騰騰往外挪步,有的傻傻笑,有的亂搖腦袋,安然和馮二柱一瘸一拐,口中唔晤亂喊著也走出了門。
出了鐵柵欄門,外麵還有一個屋,屋中站著兩個人,二十多歲年紀,穿著與大輝相同,牆壁上掛著二三十套藍色工作服、安全帽和防塵麵遮。楊癩子最先穿好工作服,把防塵麵遮戴好,遮住整個臉,再戴上安全帽。其他人依次穿戴好,安然和馮二柱隨便找套衣服也穿了上。大輝檢查遍土窖走出來,對著屋中的二人說:“順子你走前邊,肖三你走中間,我在最後押隊”。
順子和肖三答應一聲分別整好隊伍,領著人往外走。往外一走,安然便看出來是條地下甬道,像是煤礦的巷道,有瓦斯味道。一夥人沿著道路繞了幾個彎,前麵出現個大空場,站著一隊人,另外還站著楊頭和劉頭,身後空著,看來正等著他們。另外一隊的頭看見人過來,喊道:“楊頭和劉頭就等你們呢。快下去接班,還得到掌子麵,往深了走呢,我們撤了啊”。
馮二柱看見有人,大聲唔晤起來,急的滿頭大汗,用力往外擠,大輝在後麵一把給抓住,用膝蓋在身後狠狠的頂了他腰眼一下。馮二柱疼的咕咚跪在地上,用腦袋磕地,身上沒多少力氣,安全帽撞地的聲音都不太響。安然看情形,根本無法求救,張著手掌,顫顫巍巍把胳膊插進馮二柱腋下,費力的扶了起來,啊啊的叫了幾聲。
大輝向隊伍前喊:“楊癩子”。有人答話:“哥哥,哥哥,喊我啊,喊我啊”。地窖裏的人都帶著防塵麵遮,打扮相同,看不清臉,分不清誰是誰,這人答應著過來,安然才知道是楊癩子。心說:“怪不得要給帶防塵麵遮,怕被人看見”。大輝鼻子裏哼了一聲:“你帶著李大壯和馮二柱,新來的不懂規矩”。
楊癩子走過來拉著他們:“咱們都聽哥哥的話噢,不聽話就不乖了,不乖了。不乖沒飯吃,還挨打,挨打”。這邊說著話,前一隊人已經走了。楊頭和劉頭看已經沒人,給順子個眼神,順子從身上抽出一支軟鞭子,猛力的抽在馮二柱身上,一連打了十幾下。馮二柱疼的張嘴要喊,嘴角被縫了針,張不大,口中發出痛苦的唔晤聲。浮腫的臉上扭成一團,東躲西藏。安然擋在他身前也中了好幾鞭子,疼的鑽心,咬牙忍著。
順子抽夠了,收起鞭子,看看楊頭。楊頭大聲說:“你們都好好的幹活,今天不能給馮二柱吃飯了,回去還要受罰”。楊癩子點著頭:“哥哥,哥哥,我好好幹活”。
順子領著排頭向前走,沒一會看見有個電梯井,旁邊有個小門房,亮著燈,坐著一名工人。電梯井上有台簡易升降梯,能裝二三十人。順子帶著人上了升降梯,大輝最後跟進來,衝著門房喊:“兄弟,三隊下井”。
耳聽“格楞楞”響,眾人身子一沉,升降梯緩緩降了下去。這道豎井很深,足足下了十多分鍾才到底。楊頭先跳下去,其他人陸續跟著。底下是一條采煤巷道,往裏走,許多工人都在鏟煤裝車,看到楊頭,有的打招呼:“楊頭,這個班是你們隊去掌子麵啊,多崩點煤出來,咱們可是按量算工錢”。楊頭慚愧笑道:“王頭,我們隊一直拖後腿,太不好意思了”。雖在說話,腳步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