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起腐敗案件結束了,但影響卻是深遠的:身為當朝第一宰相,卻連自己的親信都救不了,李林甫的威信從此大打折扣,此消彼長,楊釗的威信卻與日俱增。
天寶九載十月,楊釗又辦了兩件事,一大一小:大事,是為兩個人恢複名譽;小事,是為自己改名字。
楊釗提到的兩個人是兩個名人:一個叫張易之,一個叫張昌宗,都是楊釗的血親。
眾所周知,張易之、張昌宗兄弟臭名昭著,這在李唐複國時已經蓋棺論定了。
現在定論都定了四十多年,想要翻案,談何容易。
然而,就是這定了四十多年的鐵案,愣是被楊釗翻過來了。
天寶九載十月二十五日,李隆基下詔:鑒於張易之兄弟有進諫迎回中宗李顯之功,特追複二人官職爵位,恢複名譽,另賜張易之一子為官。
沒有做不到,隻有想不到。
大事辦完,楊釗又求了李隆基一件小事:賜名。
當時正在流行一個神秘預言,裏麵有金刀二字,而楊釗的釗字正是金刀組合,與預言吻合。
神秘預言一直是封建王朝的大忌,被視為影響王朝穩定的因素之一,因此,為了表明自己的清白,與之劃清界限,楊釗決心改名:楊釗不能叫了,叫什麼,由李隆基定!李隆基想了一下:那就叫國忠吧!國忠,楊國忠!多麼好的名字呀!花落去天寶十載十一月,楊釗的肩上又加了一副擔子:領劍南節度使。
這一任命,便意味著楊釗成了劍南地區的最高首長,雖然不必去劍南辦公,但當地的事務,他說了算。
無疑,這又是一項不小的權力。
伴隨著楊釗的攀升,李林甫無可救藥地走上了下坡路,無論是仕途,還是生命。
天寶十一載,李林甫的下坡加速了。
這一年長安城裏破獲了一起疑似叛亂,主角是戶部郎中王銲。
據說,王銲與黨羽計劃先誅殺龍武將軍,然後控製左龍武軍的萬騎兵團,再以這支部隊為主力發動兵變,誅殺李林甫、陳希烈和楊國忠。
不料,起事前兩天走漏了消息,於是一場醞釀中的叛亂胎死腹中。
王和他黨羽就此栽了,被連鍋端掉。
順著王這根藤,追查開始了。
王的哥哥禦史大夫王很快被牽涉進來,被認為是王銲的同黨。
要命的是,王除了擔任禦史大夫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李林甫的親信。
這下,追查的矛頭直指李林甫。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夠讓李林甫焦頭爛額了,雪上加霜的是,審查王、王銲叛亂的專案組組長正是楊國忠和陳希烈。
陳希烈原本是李林甫的親信,以老實聽話著稱。
然而隨著楊國忠的走紅,這個老實人也改換了門庭,拋棄自己的老領導,轉投在了楊國忠的門下。
現在楊國忠和陳希烈一起窮追猛打,要把火引到李林甫身上。
經過他們的連續審訊,王、王銲叛亂集團給出了石破天驚的口供:李林甫與王、王銲暗中交往甚密;前不久背叛唐朝的東突厥西親王阿史那阿布思也與李林甫交往甚密。
要了親命了!毫無疑問,情況對李林甫相當不利,而更加不利的是,在口供之外,還有兩個分量極重的證人。
他們一口咬定,口供所說的事情屬實!兩個證人,一位是第二宰相陳希烈,另一位是隴右節度使哥舒翰。
李林甫,同時與兩大叛亂集團交往,你想幹什麼?縱使有口,你說得清嗎?李林甫一下子陷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中,他意識到,一著不慎,就有可能將一生的努力付諸東流,如今之計,他必須自辯清白。
或許是上天不想讓他這麼快倒台,這次疑似謀反事件並沒有將其扳倒。
最終,王、王銲兄弟認罪伏法,李林甫洗脫了幹係。
不過,經過這件事兒,李隆基對他的印象卻大打折扣,從此漸行漸遠。
官場宦遊的人都知道,一個人在官場能走多遠,不完全取決於能力,更多的時候取決於領導對你的印象。
當年因為對李林甫印象良好,李隆基才將他扶上了相位。
現在大BOSS對他的印象已經大不如前,那就意味著,離他倒台已經不遠了。
李林甫的政治生命即將完結,與此同時,他的自然生命也進入了倒計時。
經過叛亂事件的驚嚇,他的身體每況愈下,一天不如一天。
雖然意識到自己時日無多,但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裏,他還要做一件大事:除掉楊國忠!李林甫知道,現在的楊國忠已經羽翼豐滿,想要鏟除他,已經非常艱難,必須想一個萬全之策,不落痕跡地讓他消失。
李林甫冥思許久,想了一計:借刀殺人。
要借的這把刀,名叫南詔。
當時南詔王國因為不堪忍受唐朝邊境官員的欺壓,遂發動了叛亂,並借助地形的優勢,有恃無恐,李隆基先後派出兩支平叛部隊都遭遇了全軍覆沒。
巧合的是,南詔王國叛亂的範圍正歸劍南節度使管轄,因此平叛便成了楊國忠義不容辭的責任——誰讓你是領劍南節度使呢?更巧的是,由於前兩次平叛大軍都遭遇了慘敗,劍南地區的百姓和官員都希望楊國忠這個節度使親自坐鎮領導第三次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