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狼窩(1 / 2)

到醜時末的時候,門裏的衙役打起了呼嚕。

王可慢慢地靠近了站籠,就著微弱的燈光,他看到了小玉清瘦的臉,額上的傷口呈黑色,已經累得虛脫,昏了過去。雙手被繩子受力地吊著,雙腳腳麵著地,想跪下休息卻是不行。

輕喚了幾聲,小玉都沒有醒過來。好在這個站籠並不大,是囚小孩子的。他從柵欄外伸手進去,將小玉拉過一邊,用斧頭割著她手上的繩子。

割了十幾下之後,王可才將繩子割斷。他輕輕地將小玉放在地上,挨著站籠的柵欄坐下,並將她的小臉輕捧至柵欄邊,掏出一個小葫蘆,喂了些水。

他側耳一聽,那衙役正“呼嚕”大作,有如行雷。搬了塊石頭,並從袖子上割了塊布,折了兩下墊在上麵。將站籠的鎖頭置於石上,拿斧頭猛地一敲。

“撲”地一聲,雖然墊了塊布,斧頭的敲擊還是碰撞出一道悶響。那門裏的“呼嚕”聲似乎受到了驚嚇,小了下來。王可的心跳到嗓子眼,伏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似乎沒有覺出危險,那“呼嚕”聲就象放鬆下來的鬆鼠,又歡暢地鬧騰了起來。

那鎖其實並不複雜,就兩塊鐵片,一砸,機關就壞了。王可輕拉鐵鏈,打開站籠的門,將小玉拉出。取下她腳上的一隻小鞋,往出南門的街口一扔,自己卻背著她往北門而去。

青山縣城有南北兩門,往南是登州方向,往北是益州都城。王可的村子叫王家屯,要回家,必須出南門。但是,王可這些年的書也不是白讀的,那聲東擊西的計謀還是知曉的。

不僅如此,他還把斧頭留在了現場,那撕下墊石頭的袖子也沒有收走。這就是擺迷陣,讓官府自承料事入神,令衙役們知道,這是一個孩子做的案。

袖子那麼小,一看就知曉人不大。斧頭太重了,要是個大人肯定會帶走,這可是作案工具。既然是個孩子,除了王可還會有誰?孩子們的心智還不健全,一旦逃脫,會到哪去?當然是村子了。再加上慌亂時丟下的小紅鞋……

王可背著小玉,一溜小跑,過一個街口才停下。跑跑停停,寅時末,到了北門。此時是夏天,天已微亮,城門口已經停了七八輛車子,有馬車,也有牛車。

小縣城的宵禁,從二更開始至五更三點(大概就是晚上九點至淩晨的四點十分左右)。城門是卯時開啟,也就是現在的五點鍾。如今是寅時末,還有一刻鍾左右,城門才開。

王可心中緊張,若是就這麼背著小玉出去,即使能出去也太顯目了。說不定追兵很快就到,詢問城守大人,定然會有印象,自己怎麼跑得過馬匹?況且還背了個人。

正著急的時候,後麵又來了五輛押貨的馬車。為首的,是一個精瘦漢子。王可迎上去,道:“這位大哥,我妹妹病了,要出城去找父親,可否載我們一程?”

那漢子眼睛象刀子,閃閃發亮,往他們身上一掃,道:“看你們可憐,上車吧!”

王可大喜,將小玉往一輛裝著好幾麻袋糧草的無篷馬車放下。但是小玉的手卻不知什麼時候摟著他的脖子,就是不鬆手。

好不容易將小玉放到馬車,王可卻沒有坐上去,而是隔著兩輛馬車與車把式擠一塊。這樣也不顯眼不是?

守城門將都是人精,但是太早出行,小孩子睡不夠也是正常。王可還借了車把式一件短衫,給小玉蓋了蓋。

在城門下的每一秒鍾都是煎熬。好不容易出了城門,卻波瀾不驚,王可長出了一口氣。行了二十多裏,到了一座山,山路崎嶇。

這時,眾人從車上下來,馬不是牛,善跑,但沒有牛的力量。陡峭的地方,人還要幫著推車。最佳的推車是三個人,一人掌控馬,兩人推車輪。

王可因為是個少年,便在前麵控馬。六人分兩批,好不容易將五輛車推上山坡,大家坐下休息一會兒,順便吃些東西。

這時太陽也上來了,王可拿了黎三哥給的兩張餅,走向小玉的那輛車。黎三哥就是那與王可擠一塊的車把式,王可嘴巴甜,討人歡喜,而且做工賣力,他就給了兩個餅。小玉經過幾個時辰的休息,也幽幽醒來。

她伸了伸懶腰,對走近的王可道:“人家記得在衙門口的站籠裏蕩了一晚上的秋千,怎麼一醒來,就出現在這山坡上了?”

王可有些氣苦:“哼,還蕩秋千呢,不逃出來,明天中午你就變成燒烤了!”

小玉邊喝著水,邊撕著烙餅,道:“昨晚上是你背我跑出來的嗎?人家還以為是騎馬呢,人家扯了下你耳朵,還說,馬耳朵怎麼這麼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