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礦產局長?”劉興漢驚訝地叫了起來。
“是呀。”艾滿清回答道。
“那麼,杜書記派人來考察金礦的事,你一定知道吧?”秦孟軒和夏開華又一齊問了起來。
“當然知道。”艾滿清又是一句簡潔的回答。
“有結論嗎?”兩人又追問。
“不談這個。還是喝酒吃菜吧。”艾滿清朝公氐那邊望了一眼,趕忙調換了話題,同時手上端起了酒杯。
“該不是有什麼差錯吧?”兩人依舊追問。
唐曉光和其他幾個人也愣住了,眼睛死死在盯著這位正酒杯在手的人,很明顯也與秦、夏二人一樣疑問起來。
“你們這麼看我幹嗎?舉起杯子呀。”艾滿清心中幾乎發毛,嘴裏不得不輕鬆地催促道。
眾人都不做聲,依然故我地望著他,甚至連一點其他任何表情也沒有。
“你們非得問這件事,我也感到挺納悶的呢。瞧你們真不知情的樣子,該不會公氐沒告訴你們吧?”
艾滿清的話音剛落地,幾個人都驚訝起來:“公氐知道?”
“是的,前幾天公氐就知道了內情,而且還與杜書記一起出席了與亨特爾公司的簽約儀式。也就是說,唐家村的開發項目已經在亨特爾公司原有的計劃的基礎上全麵鋪開了。”艾滿清放下酒杯,慢慢地說道。
“怎麼會呢?他們原來一直是找唐大哥協商的呀!”幾個性子急躁的小夥子趕快問道。
“你們一直在這方麵為亨特爾公司進入唐家村設置重重障礙;再說,唐曉光也不是村中的領導,他們完全可以繞開你們,不需要同你們商討什麼。原先吉書記在世時這樣做,是念及曉光率先倡導了開山修路,又主動跟亨特爾聯係上了,爭取到了人家的投資。眼下,你們變成了進一步合作的阻力,誰還會信任你們呢?另外一個事實也非常重要,如此大手筆,一個小小的唐家根本不能跟外商洽談這類事,更不可能代表政府去簽約。簽約的負責人是杜書記,他才有這個權力!”艾滿清索性將所知的內情和盤托出。
“我們設置障礙了嗎?我們是在保護國家礦產資源!”夏開華一拍桌子,把滿桌酒菜都灑了一地。
“這是幹啥呀?”其他人紛紛停止了吃喝,目光一同轉向這兒,問將起來。
“算了,你們吃吧,沒事了。”唐曉光見狀,怕引起村民的質問從而攪亂了這一氣氛,忙站起身來,對大家說道。
“說嘛,怕什麼?”夏開華氣不忿地吼叫道。
“這是喜事,你想艾家的人怨你一輩子嗎?有事不知道私下底下去說?”宋耀祖拉了一把他的衣袖,輕聲勸說道。
夏開華一窒,果然不再嚷嚷了。
“沒什麼。大家吃吧。”艾滿清連忙陪笑地對眾人說。
眾人見這張桌子上的人都平靜下來了,問也不問出個子醜寅卯,便又相互之間勸起酒來,整個屋子又熱鬧了。
“媽的,什麼玩意!”夏開華的嘴裏依舊嘟嚷不止,不過聲音極其細弱。
周小英本來與商冬娥她們這些女人在一張桌上吃飯,見未婚夫依舊嘴唇顫動,忙起身走了過來,低頭問將起來。唐曉光怕夏開華又激動得收不住嘴,忙製止了她的問話;同時,讓大家低頭吃自己的,別再議論這事了。可是,他們的心情已經沒了,興趣也全消失了,全都索然無味地吃喝了一陣,好不容易滿足了饑餓的肚皮,便一塊提早離開了這兒。艾滿清在司馬晉的示意下,恍若做錯事的孩子,也跟在他們身後出來了。一路上,大家誰也不說話,就這樣徑直地走進了唐曉光的住處,拉亮了電燈,各找一個位子坐下,紛紛大叫起來。
“媽的,怎麼回事?完全是過河折橋,卸磨殺驢嘛。我早說杜幹這家夥不是個東西,怎麼樣?應驗了吧?”夏開華嚷道。
“他是不是東西倒在其次,問題是那金礦的下落呢?”劉興漢卻很理智。
“是呀。我們為來為去其實不就是為了金礦嗎?”宋耀祖附和道。
“這還用問?八成他們說沒有金礦!”司馬晉一派成竹在胸的樣子,臉上浮現了嘲弄的笑意,仿佛認為他們太天真。
“是呀,的確沒有金礦!”艾滿清作證道。
“不可能沒有金礦!他們分明是在撒謊,以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秦孟軒立即也像夏開華一般地嚷了起來。
“可是,這就是結論!”艾滿清的口吻有些居高臨下了。
“那麼,你告訴我,難道美國專家說出來的話不是事實?難道司馬晉的感覺不靈嗎?”夏開華一激動,便口不擇言。
“可是,總不能以玄妙的東西當作理由吧?得有事實根據。”艾滿清說道。
“你總得告訴我,杜書記請來的專家是什麼來曆吧?”唐曉光自然知道艾滿清的話不容辯駁,想了想,問道。
“我這個局用不著此類專家,自然沒有,因此是他從外麵請來的。”
“誰出麵請的呢?”
“我局一個科長,原先曾學過地質的,後來荒廢了,便去找他的同學來的。”
“這個人的確是權威嗎?”劉興漢忽地問道。
“是的。”艾滿清看見劉興漢眼睛中射出了狐疑的亮光,想了一想,又換了一種語氣,說道:“可能是的。”
“你有什麼懷疑嗎?”宋耀祖問。
劉興漢望了大家一眼,說道:“說到我校的權威,我應該聽說過他們的名字。可上一次來的兩個專家,我卻並沒有聽說過。當時,我認為他們不是從我校畢業的,就沒打算去問。如今聽你說起,我能不懷疑嗎?”
“你是說,他們壓根不是專家?”夏開華忍不住又叫開了,
“是的。”劉興漢肯定地回答道。
“杜書記不會開如此大一個玩笑吧?”唐曉光、宋耀祖和艾滿清三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一齊本能地自語道。
“他什麼事做不出來!”夏開華和秦孟軒卻激奮起來,不屑一顧地嚷道。
“也許,真有這種可能呢。”司馬晉疑慮地說。
“沒理由呀。杜書記沒理由這麼做!”艾滿清仍然肯定地說道:“你們要說他為了扶植一幫人而壓製另一幫人,這我相信,畢竟他想鞏固自己的權勢。可是,要論起這種出賣國家利益的勾當,我壓根都不會相信他會做!”
“是呀,我也不相信。”唐曉光和宋耀祖同時附和道。
“那隻怪你們過去受到的正規教育太多了,還不真正地了解現代人的心理!”劉興漢反倒教訓起他們來了。
“你總得拿出一個讓我們相信的理由。”宋耀祖說。
“哎呀,什麼理由?你們一直這樣鑽牛角尖,碰了壁還不肯悔改。要什麼理由?他杜幹生性如此!”夏開華又叫道。
“我也相信一個人的本性決定了他怎麼做事。”司馬晉也說。
劉興漢笑道:“你們要理由?很簡單,你,老艾,你隻要問清了那兩個專家的真實姓名和單位,我一準查出來。”
“你能查出來什麼呢?”艾滿清一時沒會過意,犯傻了。
“當然是他們倆是什麼專家呀。”劉興漢又笑了。
“這辦法不錯。隻要那兩個人不是專家,而是假冒偽劣產品,其中的奧妙就一望可知。”夏開華和秦孟軒喝彩道。
“在這方麵,恐怕杜幹不會那麼做。”司馬晉遲疑地說。
“怎麼會呢?如果他包藏禍心,為了掩人耳目,這就是最好的辦法。”劉興漢沒料到司馬晉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眼見得唐曉光、艾滿清、宋耀祖三個人明顯地讚許這位司馬先生的觀點,便大聲叫了起來。
“你的前提就是一種錯誤!你是從懷疑杜幹入手的,而不是處以公心。”唐曉光教訓似地說。
“是不是這樣,一查就知道了嗎。”劉興漢依然固執己見。
“我想,杜書記不會這樣。那兩個專家不會有錯,隻是他們有多大的水平而已。你不能因為沒聽過人家的名頭就否認他們的地位。在當今世界上,專家的水平也不是全部一刀切的。”唐曉光並未被他說動,反而說道:“不過,你要有所懷疑,讓滿清去詳細打聽一下其中的細節也未嚐不可。隻是,恐怕的確毫無意義。”
“試一下,總是好的嘛。”劉興漢終於軟化了。
“如果不像你想象的那樣,我們又該怎麼辦呢?難不成我們真的這麼認輸?”夏開華的疑問驚醒了每一個人。
“這不叫認輸,這叫……”唐曉光說著說著,找不出恰當的詞接下茬了,就停了下來,不再繼續講下去。
“我想,你還是有必要去見一見杜幹。”宋耀祖注視著唐曉光的臉,提議道。
“見他個屁!熱臉往冷屁股上貼呀。”秦孟軒和夏開華立馬反對道。
“我想,唐大哥去見見杜書記也好。他即或如何不想見你,你去見他,他總得給你一個說法。”艾滿清也說。
“真要見,也等你調查出那個專家的底細之後再去不遲。”司馬晉說。
“這樣最好,我們設計一整套應對方案,免得到那時唐大哥被人家將一軍,弄得無話可說,那樣就不好了。本來被人家來這麼一手就怪難堪的,再丟一次人,就顯得我們太無能了。”宋耀祖立刻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