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繼續以它慣有的頻率向前飛逝著。唐曉光煞費苦心設計出來的種種措施都不能見效,劉興漢、司馬晉、宋耀祖、秦孟軒、夏開華等所有的人也都束手無策,隻有眼睜睜地望著臥虎崗一帶漸漸地有些巨型建築物拔地而起了。他們即或想走到跟前去觀光一回,也幾無可能。日子就這樣在苦苦煎熬中慢慢地流逝了。這一天,總裁亨特爾又從華南市來到了唐家村,名為視察工程進展,實則想提前見見黃金的顏色。提前得知消息杜幹、公氐、明玉梅都去迎候,眾星拱月一般地將這位財神迎入了唐家村。然而,很不幸,亨特爾先生或許旅途太勞頓,一熱一寒的適應不了這裏的寒冷氣候,一下子就病倒了,而且病入膏肓的樣子。杜幹著了急,想起這兒遠近聞名的司馬晉來,派人馬上去請這位先生來看病。
“總裁的病,一個鄉下醫生怎麼能醫治得了呢?”可是,布什立馬否定了杜幹的意見,阻止著想拔腿就跑的公氐。
“司馬晉的醫術非常高明。”杜幹沒料到自己的善心遭到了質疑,絲毫也不加以辭色。
“可是,這兒設備太差,一切都太簡陋,他根本治不好總裁的病。還是快送縣城大醫院吧。”布什仍然堅持道。
“你以為大醫院有幾個人比得上司馬晉嗎?”杜幹冷笑道。
“無論如何,我不能讓你們冒這個風險。”布什宛如一條忠實的狗,絲毫也不讓步,繼續強調自己的理由。
“誰?”亨特爾氣息奄奄地問。
“總裁,他們想把你交給一個鄉下醫生治療,這豈不是太不尊重你嗎?”布什連忙俯下身去,盡量平和地說道。
“誰?”亨特爾繼續問。
“一個叫司馬晉的鄉下醫生。”布什回答說。
“這個人是不是曾經送過一副畫給隋女士的那個棋琴書畫樣樣精通的司馬先生?”亨特爾把頭轉向杜幹,用微弱的語調問。
“想不到亨特爾先生也知道他的來曆。”杜幹頗有點驚訝了。
“那麼,麻煩杜先生快請他來為鄙人治病吧。拜托了。”亨特爾臉上浮現了笑意。
“可是,總裁,這未免太兒戲了吧?你的身上可肩負著沉重的使命啊。我們都依靠著你呢。”布什略有些驚慌,依舊勸阻道。
“你不懂。自從我在密斯隋那兒看到了那副畫,我就知道,這個人一定非同尋常,他對天下萬物都有一個不同凡響的見解。如果他真能治病,我相信,他一定比其他任何醫生都高明得多。”亨特爾說出的話見解非凡。
“可是,這兒的醫療條件太差。”布什提醒道:“沒有任何讓人看了放心的設備。”
“讓人去叫他吧。”亨特爾微閉著眼睛,命令似地說。
布什不敢再堅持己見了,望了一眼杜幹,乞求他派人去喊司馬晉。公氐早從杜幹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意思,連忙一路小跑地去尋找那位方圓百裏聞名的司馬先生了。不一會兒,屋子裏的人就見司馬晉空手與公氐一起跑了過來。
“你的醫藥箱呢?”布什連忙迎上前去,將司馬晉渾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透,狐疑地問。
“沒看完病,我總不能隨便帶點無關痛癢的藥吧。”司馬晉曆來對布什沒有好感,十分生硬地回敬了他一句。
布什臉色難堪。亨特爾卻露出了一絲笑意,虛弱地問道:“你是司馬先生?”
“你應該見過我,我是司馬晉。”司馬先生一麵不卑不亢的回答,一麵走向病床。一到病人跟前,他不屑於多費唇舌,幾乎命令似地說道:“把你的手伸給我。”
亨特爾果真伸出了雙手。然而,司馬晉隻抓起他的一隻手,把它放在床沿,又在下麵墊上一個小枕頭,這才煞有介事地摸起脈來。不一會兒的工夫,他就站了起來,說道:“你在床上躺著不要動彈。我去給你熬好了藥,自然會送過來。”
“司馬先生,我的病,很嚴重嗎?”亨特爾心下納罕,禁不住問道。
“在我的眼中,沒有病得重與輕的說法,隻有治得好或治不好的區別。”司馬晉鄙視地笑道。
“司馬先生果然出言不凡。”亨特爾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那麼,我治得好嗎?”
“對於治不了的病人,我向來是不會開出藥方的,更不會親自去熬藥。”司馬晉頗為自鳴得意地說道。
“我知道你是一位好醫生,拜托了。”亨特爾又擠出了一絲笑意。
司馬晉不再同他多費口舌,正眼也不看其他的人一下,便昂首闊步地走出這間屋子,準備他的草藥去了。
“這個人,太自以為是了。”先生出了門,布什不服氣地衝著他的背影嚷嚷開了。
“你對這個民族懂得太少了。自古以來,中國人,大凡誰有一些本事,一向都是如此。這也正是我喜歡他們的一個地方啊。”亨特爾說著說著,臉上又露出了一絲笑意。
“是啊。是啊。”布什環顧了一下近在眼前的幾個中國人一眼,借題發揮道:“總裁看任何問題真能入木三分!隻有那些不怎麼樣的中國人,才一點骨氣也沒有,唯唯諾諾的,像仆人一樣,連一點個人的自尊與羞恥感都沒有。”
“布什,我發現你是一條狂吠亂咬的狗。”公氐見杜幹臉色愈來愈難堪,心中早激起了一團怒火,凶狠地罵道。
“什麼意思?”布什故意裝出一副不知對方所雲的樣子,問道。
“你是一條狂吠亂咬的狗,連你的主人都認不出來了。這就是我說的意思。”公氐指著布什的鼻子罵道。
“誰是我的主人?”布什顯得更加驚訝。
“我們,杜書記、明書記、還有我,都是你的主人!我們的東西在喂養著你,難道你連這一點也不知道嗎?”公氐奔向布什,教訓似地說道。
布什搖了搖頭:“不,你們不是。我的主人隻有一個,那就是亨特爾先生。”
“隻要是伸出手來向人乞討的人都是狗,而施主就是主人。我們施舍了你,我們也是你的主人。”公氐嘲笑道。
“公氐!”杜幹氣呼呼地喝道:“你同他費那個口舌幹啥?他不是人,你也不想當人嗎?”
公氐一見杜幹氣得整張臉龐都變了模樣,心裏想繼續謾罵這條不識主人的狗,卻又不得不聽從杜幹的話,果然不再做聲了。
“布什。”亨特爾在中國生活了這麼多年,與形形色色的人打過交道,耳濡目染的,自然學會了揣摸別人心思的本領,一見杜幹的神態,心知大事不妙,忙對布什說:“快,向杜先生他們道歉。”
“總裁,我說的話是千真萬確的呀。平常,在私底下,你不是也這麼認為嗎?”布什頗覺委屈,祭出了最後的武器。
“我們在私下也認為你們美國佬是喂不飽的狗。”公氐忙說。
“豈隻如此,簡直是喪心病狂的狗!”明玉梅漸漸怒火上身,附和著罵道。
“我想,亨特爾先生,如果你以及你的手下真不懂得如何尊重人的話,我們的合作隻好到此為止了。”杜幹終於發了怒,不管對方是不是病人,一腳踢在床沿,氣憤地說。
“杜先生,布什一向愛胡說八道,你們隻當他放屁。”亨特爾慌作一團,急切地解釋道。
“如果在你的公司中,如此高層管理人員一向愛胡說八道,你卻沒法約束的話,貴公司的信譽就太成問題了。我說過,從今往後,我希望你們滾出唐家村,我不想再看到你們的醜惡嘴臉。”杜幹的火氣反而更大了,他指著亨特爾的鼻子吼道。
“杜先生,你誤會了。”亨特爾掙紮著想從床上爬起來。
“或許,你們美國人善於說這樣的謊言吧?什麼誤會?難道我聽不出布什話裏的真正含義嗎?”杜幹嘴角露出了嘲笑。
“杜先生,請你原諒他的無知吧。”亨特爾哀求道。
杜幹見亨特爾委曲求全的樣子,心中早就欣喜萬分,卻不動聲色地說:“要我原諒他的無知,除非依我一個條件。”
“你說吧,杜先生。我們依你。”亨特爾此時哪管其他,隻顧擺脫眼前的窘態。
“布什已經在我們麵前失去信用了。我們不想再同他合作,更不想再看到他那一張臉,你們另派其他人來吧。”杜幹斜了布什一眼,心頭禁不住一陣高興。
“杜先生。”亨特爾一下子慌了神,連忙哀求道:“布什有錯,可以向你們致歉。可是,幾年以來,他把這裏的計劃都搞得頭頭是道。如果現在把他調出,另派其他人來,中間的許多問題是銜接不上的。我請你收回成命,另給出路。”
“要不把布什轟走,你們就一起滾蛋。”杜幹以不容商量的語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