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氐，你恐怕忘了你最相信我的一套。”司馬晉冷笑道：“而且，我還知道你包藏禍心，死期不遠了。”
“你！”公氐氣得說不出話來，臉色也煞地變白了。
明玉梅被杜幹喝斥之後，一直在靜靜地諦聽他們之間的對話，聽到此處，不由內心一驚，渾身肉也直跳，好像對方完全是衝自己來的一樣。
“難道非得我把話挑明嗎？”司馬晉緊逼一步，威脅道：“難道你做過的一樁傷天害理的事真是天衣無縫嗎？蒼天是長有眼睛的，大地也睜開了眼睛，而且，一草一木莫不皆有眼，整個世界都盯著你。我又是一個能夠感知一切的超人，你們的所作所為難道還瞞得過我嗎？”
“我請你別說了。”明玉梅一顆芳心砰砰亂跳，她慌忙哀求道。
“你終於又忍不住說話了。你要不說話的話，我根本不打算說你；既然你開了口，我也說說你吧。那件事，你才是主謀！”司馬晉忽地衝向她，大喝道。
“司馬先生，恐怕這時隻談我的事為好。”杜幹害怕事情鬧大了，忙岔開了話題。
“你相信我了嗎？”司馬晉回過身子，問道。
“我一直都相信你，我一直把你當作我的座上賓，這你是知道的。這不能證明我的心跡嗎？”杜幹忍下了他對自己兒子的詛咒，連忙賠上了笑臉。
“那好，以後我再跟你詳談。眼下，亨特爾先生大病初愈，正出來找我呢。”司馬晉說。
幾個人都疑惑地望著他的臉，沒等司馬先生的話音完全落地，果然看見布什扶著亨特爾從屋子裏走了出來。
“司馬先生果然神奇，一帖藥下肚，我就好了一大半了。”亨特爾高興地叫道。
“這就是我們中國古老醫文化的瑰寶所在。”司馬晉換上了笑臉，非常驕傲地說：“它的神奇是你想都想不出來的。你們洋人隻知道把人體分解成各個部分，而不能把它當作一個整體，自然體會不出其中蘊涵的意義。”
“我能就這方麵的學問向司馬先生請教一二嗎？”亨特爾一副神往的樣子，十分虔誠地邀請道。
司馬晉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爽快地答應了亨特爾的邀請，同在場的幾個人一道又進了屋，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布什早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動作敏捷地倒上了一杯上好的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司馬晉麵前，請他品嚐。司馬晉毫不推辭地端過茶水，吹了吹飄浮在水麵的茶葉，故意裝出一副高雅之相地輕飲慢啜起來。隔了好一會兒，似乎這才發現了眾人驚異的目光，忙笑了笑，麵向亨特爾，問道：“先生想知道些什麼呢？”
“司馬先生醫術高明，為我平生所僅見。不瞞先生說，我早年亦曾學過醫學，頗知其中學問，可是，我怎麼也想象不出先生神奇的醫術到底得益於什麼呢？我想就這個問題向先生請教一二。”亨特爾支撐著身體，說話的神態很是虔誠。
“這個問題嘛，恕我冒昧直言，你們這些洋人永遠也理解不了。”司馬晉哈哈一笑，直截了當地說道。
“先生不肯賜教嗎？”亨特爾有點失望了。
“不！而是你根本理解不了，我就是說了出來，恐怕你也會認為我在故弄玄虛，想把你引入歧途。”
“請先生不吝賜教。”
“既然你一再虛心求救，那麼，我要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的話，你一定會把我看作徒有虛名之輩了。好吧，我告訴你：要想弄通中國的醫學，首先得研究通我們的先祖對整個世界的認識，它不僅包括前人有益的哲學思想，也包含在外人眼裏是迷信思想的八卦之類的東西，當然還包含算命之術。因為，它們中間存在極其深刻的內部聯係。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中醫治病救人的深奧理念其實就是來源於八卦算命之術。這在古代中國是非常盛行的。所以，從曆史資料上可以看出，推算日期、望病人的麵相都能決定病人什麼時候可以康複。”
“先生這一番高論的確叫人費解。”
“連我們中國人甚至專門研究中醫的人都難以明白，何況你一個外國人呢？但是，事實上，它的確是中醫的基礎。古代中國人把天地萬物的運行流程劃分為八卦，依據八卦推算萬物的發展趨向。人體也是萬物之一種。我們古代的醫學聖家們正是把人體看作不可分割的整體，從八卦運行方向探索人體內部的運行狀況，才得出了中醫的理論。簡要地說，其實質是把人體的表麵歸為外八卦，內部則為內八卦，在內、外兩個八卦的運行十分協調的情況下，人體就沒有病，而一旦它們協調不好，人體就有病，甚至重者更會導致死亡。”
“先生能不能說得更具體一些呢？”
“當然可以。正因為我們中醫是依據八卦運程來決定如何用藥的，它就不會把人體分割開來，而是通過藥物把阻礙人體正常運行的通道調順理清。你們西醫看病講究儀器探查，它往往把人體肢解成各個部分，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卻解決不了根本問題。譬如吧，我們中醫判斷某人得了腎病，用儀器卻檢查不出相應器官出了一點毛病，你就不能說我們錯了。因為我們所說的腎病是指與腎功能密切相連的一整個係統，而不是某一特定的器官。按照你們的標準來評介我們的效用，是不恰當的。而一旦我們據此用藥，把整個腎功能係統調整好了，病人自然也就痊愈了。同樣，根據八卦的運行，可以得出人體循環中一百九十二個變化。中國古代聖醫張仲景流傳下來的一百九十二張藥方，正是根據這種情況推演出來的。隻要我們辨別出了病症，用這些藥方是絕對能根治百病的。”
“那麼，先生既然熟悉其中的奧妙，不知你是否根據張仲景的原理推演出什麼新的藥方了呢？”
“我的學問太差，資質不夠，不過也略有一點心得。剛才，亨特爾先生不是已經服用過我試製出來的藥湯嗎？”
“如此說來，先生也可與古人並駕齊驅了。”
“今人與古人最大的不同在於現代人的懶散與不相信八卦與人體運行的關係。處於這樣的條件下，我以個人之力，如何能夠望古人之頸背呢？但凡我能在這個唐家村博得一些薄名，聊以糊口度日，我的心願就了啦。”
“以先生之才，如果不棄，我可以專為你成立一個實驗室，或專門建一個製藥廠，以發揮你的特長，如何呢？”
“坦率地說，你提出的條件的確具有誘惑力，隻可惜，我不願與你共事。”
“為什麼？”
“你應該記得我剛才所說的話，我不僅粗通醫學，還頗通算命之術。在我看來，你在唐家村的行為，根本是不太光明正大的。一旦我與你勾結在一起，隻會自尋死路。”
“先生何出此言？我怎麼會不光明正大呢？”
“你心懷叵測，包藏禍心。這一點，你瞞得了全天下的人，也休想瞞得了我。在名義上，你是替你死去的父親贖罪；實質上是為了從唐家村奪走更多屬於我們的東西。”
“先生此言差矣，亨持爾此行決無邪惡之目的。”
“你可以否認，但是你的良心不會否認，這兒的萬事萬物都是你的見證。我說過，我是可以感應這一點的。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在你麵前的這幾位都可以作證，我這個人一向不說假話，隻會實事求是地告訴你真相。在唐家村，任何一種邪惡與犯罪，沒有我感應不出來的。隻不過，我順天應人，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告發的。”
“我十分佩服先生的想象力。不過，如果先生要這麼認為，那麼，這一次你一定是大錯特錯了。”
“你怎麼不問一問他們，我錯過沒有呢？”
亨特爾被司馬晉的問詢逼到了死角，他終於裝出一副超然的樣子，盡量不去看杜幹他們的臉色；可是，神似鬼差一般，他還是下意識地把目光轉向了這位縣委書記。布什此刻也被這番話弄得不知所措了。
“我想，司馬先生以前的確從來沒有出過錯。”杜幹見司馬晉說得如此鄭重其事，心下又是格登一下，情不自禁地說。
“是呀，司馬先生和我是同一個村子的人，他從不說假話。”公氐忙附和道。
“他一向有未卜先知的本領，這一點在方圓百裏地誰不知道呢？”明玉梅害怕內心的機密被揭穿，也附和上了。
亨特爾臉上一陣難堪，忽地下定了決心一般，咬了咬牙，故作輕鬆地哈哈大笑：“無論如何，鄙人今天見識了先生的神奇能耐，那一定會讓我終生回味。這一次，先生，恐怕你的名聲真要大打折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