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承秦製,秦王朝雖然覆滅了,但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封建國家經過農民戰爭的洗禮卻更加強大,“大一統”的思想經過董仲舒的發揮更加明確。董仲舒說“‘春秋’大一統者,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誼也”。《漢書 · 董仲舒傳》。這樣,他高舉孔子的旗幟,把各儒家各派和百家學說在《春秋公羊》的名義下統一了起來。於是,“大一統”思想不僅有力地推動了國家統一這一曆史主流的前進,也是維係民族長期穩定的思想紐帶。
在“大一統”思想的指導下,由於漢武帝采取了一係列措施加強中央集權的封建國家,使華夏民族完成了向漢民族的轉化。政治上,漢武帝創設了刺史製度,把全國分為十三州郡,實行“編戶齊民”,規定非經政府允許,人民不得任意遷徙;進行削藩,剝奪諸侯王的部分土地歸中央直接統轄,又頒布“推恩令”、“左官律”和“附益阿黨之法”,限製侯王政治勢力的發展,逐步減少了侯國的數目。對民族共同體來說,這些都有利於民族共同地域的穩定和民族內部團結的加強。
經濟上,漢武帝接受桑弘羊建議,頒行均輸法、平準法,消除了郡國運輸“往來煩雜、物多若惡、或不償其費”的現象,以京師為中心,建立了全國範圍的商業網,商品流通大大發展。另外,漢武帝又統一和穩定了幣製,頒行五銖錢。對民族共同體來說,這就有利於加強民族內部的經濟聯係。
文化思想上,漢武帝接受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使儒學發展成了經學,取得了占統治地位的優勢,特別是“三綱”、“五常”封建倫理觀念的建立,雖然對中國社會的消極影響很大,但“人倫”關係的係統化,使儒學成了正在形成的漢民族共同心理素質血肉部分的作用,必須予以充分估計。
所有這些,不僅表明西漢時中央集權的“大一統”封建國家更集中、更強大,使統一成了中國曆史發展的主流,也表明了秦王朝時統一的華夏民族發展得更統一、更穩定,使華夏民族完成了向漢族的發展和轉化,在世界民族之林紮下了根。
二、漢民族族稱的確定
華夏民族發展、轉化為漢族的標誌是漢民族族稱的確定。
華夏民族統一於秦王朝,其族稱曾經改稱為“秦人”,西域各國就有稱華夏民族為“秦人”的習慣。但是秦王朝短命的國運,使“秦人”的稱呼很快被人們遺忘了。而漢王朝從西漢到東漢,前後長達四百多年,為漢朝之名兼華夏民族之名提供了曆史條件。另外,漢王朝國勢強盛,在對外交往中,其他民族稱漢朝的軍隊為“漢兵”,漢朝的使者為“漢使”,漢朝的人為“漢人”。於是, 在漢王朝通西域、伐匈奴、平西羌、征朝鮮、服西南夷、收閩粵南粵,與周邊少數民族族群進行空前頻繁的互動和認同中,漢朝之名遂被他們稱呼為華夏民族之名。呂思勉說:“漢族之名,起於劉邦稱帝之後。” 呂思勉:《先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版,第22頁。 呂振羽則說:“華族自前漢的武帝宣帝以後,便開始叫漢族。” 呂振羽:《中國民族簡史》,三聯書店1950年版,第19頁。總而言之,漢族之名自漢王朝始稱。
漢族族稱的穩定性經受了曆史的考驗。漢王朝滅亡之後,經三國的鼎立、五胡十六國的混戰和南北朝的分裂,到極盛時期的唐朝,雖有“唐人”之稱,但使用不廣,就是唐與少數民族族群交往中仍稱“漢人”,如唐與吐蕃交往中,即“蕃漢兩家”。 《舊唐書·吐蕃傳》。唐以後也是如此,《金史·盧彥倫傳》稱:“契丹、漢人久為一家。”西夏文漢語對照詞典《番漢合時掌中珠》中說:“不學番語,則豈和番人之眾,不會漢語,則豈入漢人之情。”元朝時亦稱黃河以北的中國人為“漢人”,後又撤消“北人”、“南人”的界限,統稱為“漢人”。清朝初年也稱明朝人為“漢人”。近代,在太平天國末期侍王李世賢《致各國領事書》中,已使用了“漢族”,這是目前為止所見到的關於“漢族”族稱的最早記載。辛亥革命時則有漢、滿、蒙、回、藏五族共和之說。由此可見,漢族的族稱,雖源於漢王朝,卻早已與朝號無關,表明了漢族族稱的確定性和穩定性。
由此可見,漢民族的雪球以曆史為巨輪在黃河和長江這兩個搖籃裏不斷滾動,經過了夏、商、周、楚、越諸民族相繼崛起的階段;經過夏、商、周、楚、越諸民族以及部分夷、蠻、戎、狄大溶合而育成為華夏民族的階段;經過華夏民族在“大一統”中向漢民族發展、轉化的階段,終於完成了其滾動式形成史上的三部曲,譜寫了世界民族史上最宏偉的一部民族形成交響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