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先秦漢族信仰風俗(1)(1 / 3)

先秦三代及至春秋戰國的信仰風俗文化經曆了從自然拜到祖先崇拜,再到上帝崇拜交叉發展的曆史過程。自然崇拜原始神秘而豐富多彩,對天神有日神、月神、星神、雨神、風神、雲神、虹神和雪神的崇拜;對地神有土地神、山神和河神的崇拜;對動物有龍神、鳳神、麟神、龜神、虎神的崇拜;對植物有對稷神和樹神的崇拜,幾乎涵蓋了自然界的方方麵麵。祖先崇拜從靈魂不死的鬼魂俗信中升華而出,神秘而虔誠地創立了崇廟,並與宗法製度結合形成為廟製。上帝崇拜從商代的一元神上帝發展為周代的二元神上帝,神秘而權威,主宰著人世間的一切,從而“天命觀”流行不衰。為了溝通這個與神、人與天之間的關係,於是占卜之俗大興,有骨卜、包卜、夢卜,並從卜筮並用發展到八卦之俗。於是,在漢民族形成的過程中,也同時形成了具有先秦特色的信仰風俗。

一、天神崇拜風俗

1.日神

先秦對日神崇拜的神話傳說有二話,一為“陽烏”說,《山海經·大荒東經》雲:“湯穀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藝文類聚》引劉向《五經通義》則雲:“日中有三足烏”。二為“十日”說,《山海經·海外東經》雲:“湯穀上有扶桑,十日所浴……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呂氏春秋·求人》亦雲:“十日出而焦火不息。”據有的學者研究,《山海經》中的日神,原始性較濃厚,太陽的運行是靠烏鴉帶著它走的。而《淮南子·天文間》中的日神擬人的成分最多,其雲:“日出於湯穀,浴於威池,拂於扶桑,是謂晨明。登於扶桑,愛始將行”,“至於悲泉,愛止其女,愛息其馬,是謂縣東。”這個日神配備了女禦者,使用馬車在太空中行走。朱天順:《中國古代宗教初探》,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年7月版,第12頁。

夏代的日神是一位惡神。《左傳》昭公十七年引《夏書》雲:“辰不集於房,瞽奏鼓,牆夫馳,庶人走。”杜預注:逸書也。集,安也。房,舍也。日月不安於舍則食。說的是天象惑亂,發生日食,夏眾驚慌失措,以為大災降臨,瞽吏擊鼓,嗇夫庶民到處奔走以避危難。可見日神是一個降災的惡神。《墨子·非攻下》亦雲:“至乎夏王桀,天有命,日月不時,寒暑雜至,五穀焦死。”總的是日神又能頻起災異,導致陰陽錯亂,氣候失調,四時不序,幹旱或水潦連連,五穀不收。

商代的日神是一位善惡兼具的自然神,甲骨卜辭雲:“癸酉貞,日月有食,惟若。癸酉貞,日月有食,非若。”《合集》33694。又雲:“[癸]酉[貞],非[禍惟]若。”《屯南》3646。這種日月交食,惟若與非若對貞的觀念反映了商人視日神可能會給人間帶來災殃,但也可能是示意平安順利。因此商代漢族的先民一方麵視太陽的非常態現象,為日神對禍福或災祥的預示,卜辭《通》448雲:“癸巳卜,爭,貞日若茲敏,惟年禍。三月。”說的是商人把日敏變化視為年成有災的預告。又如把冬春之際的風視為日神的作害,卜辭《全集》24369雲:“癸卯卜,行,貞風,日惟害,在正月。”有的還把天鳴視為日神所發,卜辭《安明》1741雲:“……小求……嗚日求……”另一方麵又認為日神也能降祥,卜辭《合集》30022雲:“惟日羊,有大雨。”《安明》1311亦雲:“今其夕囗不羊。”羊即祥,商人視久旱大雨視日神降祥。

由於夏商代對日神的崇拜甚盛,故迎送日神的祭祀亦盛。《尚書·堯典》雲:“分命羲仲,宅夷,曰穀,寫作突出日,平秩東作。……分命和仲,宅西,日昧穀,寅餞納日,平秩西城”。說的是夏人的祖先就命令羲仲住在東方的穀,恭教地迎接日出,辨別測定太陽東升的時刻。又命令和仲,住在西方的昧穀,恭教地送別落日,辨別測定太陽西落的時刻。商代仍行此俗,卜辭中有“賓日”、“出日”、“入日”儀式的記錄《殷契粹編》,科學出版社1965年版,第354—355頁。據陣夢家先生研究,商人祭日的儀式有“賓”、“禦”、“又”、“”、“歲”等類別。《殷墟卜辭綜述》,科學出版社1956年版,第573—574頁。卜辭《屯南》2232有一組祭日的卜辭雲:

王其觀日出,其截於日,。

弜祀。

弜

其湡。王其焚。

其(沉)。

,其五牢。

其十牢,吉。

說的是商王在祭日神時施行了殺牛牲、祀祝、焚燒、沉玉於河等一係列祭儀。此外,卜辭中商人祭出日入日的卜辭不勝枚舉,宋鎮豪先生在《夏商社會生活史》中列舉了23條卜辭宋鎮豪:《夏商社會生活史》,中國社會出版社1994年9月,第472頁,祭儀有、屮、又(侑)、燎、裸、歲、酒、卯等。商代早期盛行剽殺牛牲的祭,晚期流行侑祭侑祭指新死者附祭於先祖。因商代祭出日入日,培與祭先祖以強化王權,《公羊傳》宣公三年雲:“郊則曷為必祭稷,王者必以其祖配。王者則曷為必以其祖配,自內出者,無匹不行,自外至者,無主不止。”故商代晚期流行侑祭。及剖牲的卯祭,有牲多用於畜,或一牛二牛三牛至多牛不等。

夏商之時對日神不僅有禮拜出日入日的祭祀,還有對日食的祭祀。《尚書·胤征》雲:“惟時羲和,顛覆厥德,沈亂於酒,畔官離次,俶擾天紀,遐棄厥司,乃季秋月朔,辰弗集於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羲和屍厥官,罔聞知,昏迷於天象,以幹先王之誅。”說的是羲和行為顛倒,沉醉在酒中,背離職位,開始搞亂了日月星辰的運行曆程,遠遠放棄他所司的事,前些時候季秋月的朔日,日月不會合於房,出現日食。樂官進鼓而擊,嗇夫奔馳取幣以禮敬日神,眾人跑著供役。羲和主管其官卻不知道這件事,對王象昏迷無知,因此觸犯了先壬的誅罰。在此,“瞽奏鼓”是日食祭祀的最初形態,並遂成風俗,《公羊傳》莊公二十五年雲:“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鼓,用牲於社。”即六月辛未朔田出現日食時,鳴鼓,並用牲體祭社神以救日。《穀梁傳》莊公二十五年又雲“天子救日,置五麾,陳五兵五鼓;諸侯置三麾,三鼓三兵;大夫擊門;士擊析;言充其陽也。”進一步說明天子校日,要豎五杆旌旗,陳五種兵器,五麵鼓;諸侯豎三杆旌旗,陳三種兵器、三麵鼓;大夫擊門;士擊梆子。擊鼓救日之俗從此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