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紅顏禍水(3 / 3)

韶齡少女,誰願燃青燈伴古佛?可是,她不會接受那一紙屈辱的書箋——假如愛不能完美,就在它最熱情璀璨的時候放棄,起碼保留了心頭的完美——而麵前這個美麗的女子,是不會明白她悲哀的孤高的,不會!黃金籠裏的相思鳥怎會明白暴風雨中的乳燕?

“你的信我看過了,不過,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芊媚迷惑地看著孤傲不群的眼前人,“如果你懷疑我的誠意……”

“不是。”靜月淡淡道。她當然還記得那封信——當她幾乎以為自己可以令心湖平靜的時候,那一封言辭懇切的信又擾亂了一池春水。可是,即便這個單純的女子肯與自己共侍一夫、平起平坐又如何?她可以是妻嗎?再多的愛,不過一小妾而已。她的生命,已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屈辱——麵對君王,她尚不願屈膝,她能以妾之禮相待這個女人嗎?她能和平地與她分享所愛嗎?她的心不寧靜,手中的劍又如何能夠平靜?

“你明明……”

“你錯了,我心早如古井水。今天出現在這裏,不過是為天下蒼生之故而已。”她雙唇張合,淡然一如平日,可是心內的痛——忘卻多時的痛,又哀徹心痱。

“是嗎?”芊媚低頭,“我有時在想,到底是你更可悲,還是我更可憐……又或是天明,他比你我都要痛苦……”

靜月抿唇不語,芊媚續道:“也隻有在無人之時,我才敢悄悄地叫他幾聲‘天明’,他,他在我麵前時,我……”

“到了。”靜月雙唇不經意地輕輕搐動,眼見芊媚與巧兒的住處就在眼前,仿若無意地加快腳步,打斷了芊媚的低語。芊媚“啊”的一聲:“到了,我今天不知怎地,總是神不守舍。”言畢拍了拍緋紅的雙頰,快步上前,推開了住處的房門,“巧兒,巧兒……”

“小姐——”房內輕輕的一聲嚶嚀,芊媚大喜過望。陽光灑進房內,果見巧兒憔悴地坐在房內,眼圈又黑又腫,顯是一夜未眠。

“巧兒,你到哪裏去了?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麼不測,到處去找你呢!”

“我——”巧兒一字剛出口,猛地看到芊媚身後的靜月,身子不由一震,“你——”

芊媚笑道:“蕭先生陪我回來找你。”她生怕巧兒記恨靜月與郎天明有情,故意向巧兒使了個凝重的眼色,轉頭向靜月道,“蕭先生,你請坐。”

靜月微笑:“好。”隨手關上房門,在巧兒身旁坐下。巧兒渾身又是一個哆嗦,向旁邊挪了挪。靜月也不以為意,笑道:“你怎麼失蹤了一晚上?郎夫人到處找你。”

“我到外麵去解手,不小心扭了腳,蹲了一晚上才勉強走了回來。”

“啊!傷得很重嗎?”芊媚驚道,“我看看。”

“不用了,小姐。我已經自己上了藥,再動的話就不好恢複了。”

芊媚聞言,方才縮回了手,關切道:“那我扶你到床上休息一下吧,你沒事就不要下床走動了。我可以照顧自己。”

巧兒“嗯”了一聲,就著芊媚的手站起,緩緩挪到裏間床上。芊媚看著巧兒躺在床上閉上眼,方才鬆一口氣,走到靜月身旁的凳子上坐下,歉然道:“給你和老爺添麻煩了,對不起。”

靜月搖頭:“舉手之勞。郎夫人倒是對這丫頭甚好,想必是從小相處至大的了。”

“是啊,”芊媚微笑,“我十來歲的時候,這丫頭就開始侍候我了,父兄也不是經常見麵,除了學習琴棋女工外,就是這丫頭陪著我玩兒了。我們有主仆之誼,更有姐妹之情。”

“哦?你與父兄並不十分親近?”

芊媚點頭,眼內隱隱流出憾色:“嗯,我不過是個女兒,哪像哥哥們天天學習文韜武略?父兄日常說的那些東西,我也不大懂……”

靜月緩緩點頭:“通常隻有待女兒出嫁了,父母才開始想念,兄長也必如此……”

“那是,”芊媚一笑,“我也奇怪,倒是出嫁之後,爹爹反而不時來府中看我,每次回家,兄長也十分親熱,總是東問西問。”

“夏大學士跟郎將軍,丈人女婿,一文一武,可謂朝中強勢了。”

“爹爹總是說,做女婿的有什麼事,他總不能放任不管。可是老爺他似乎也沒有什麼需要爹爹操心的。”

“那也未必,這一次,可不是要令兄前來照應了嗎?”

芊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軍中的事我不懂,兄長隨軍是否能幫上什麼忙我也不知道,爹爹是個文官,這些事情他想必也不太了解的。倒是蕭先生你能助老爺他一臂之力,芊媚感激不盡!”言畢站起,便要施禮。靜月連忙伸手扶著,臉色微微一沉:“我自相助於他,也不需要旁人來謝。”

芊媚一怔:“是,對不起。”頓了一頓,輕聲道,“蕭先生,我能問句不中聽的話嗎?”

“如果又是那封書信之事,不問也罷。”

“不是的,我,我,”芊媚臉飛紅暈,“我想問,你與老爺是如何相識的。”

“相識?”靜月淡淡道,“我不記得了,也許是路上偶爾相逢吧。”

“是嗎?”芊媚見她無意再談,微感失望,“今生,總是我對你不起。”

靜月微微一哂:“你也未必是對我不起。你們主仆都安然無患,那我也告辭了。”欠身而起,向裏間的巧兒看了一眼,徑自走出門外。

“我……”芊媚看著靜月背影,怔愣半天:她那一句“你也未必是對我不起”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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