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超此次出使,首先來到於闐(今新疆和闐縣)。其時,於闐王廣德新破莎車(今新疆莎車),雄踞南道,勢力方盛,而北匈奴又派有使臣監護其國。因此,廣德對於班超等人的態度很是簡慢。於闐人還有迷信巫人的習俗。巫師聞漢使至,竟對於闐王說:“神已發怒,責問何故欲向漢?漢使有匹馬咼馬(gu瓜,黑嘴的黃馬),趕快取來祭祀我。”廣德不敢有違,乃派使者至班超處求取馬咼馬。班超對此情況早已偵知,當即佯允,但要求巫師親自前來取馬。巫人不知是計,有頃,欣然而至,班超當即斬殺巫首送給廣德,從而質責廣德對漢使不敬、對漢廷不誠之罪。廣德早已聞知班超在鄯善誅滅匈奴使團的壯舉,今見班超發怒,大為惶恐,立即派人攻殺匈奴監護使者,誠心附漢。班超重賞廣德及其所屬官員,並加安撫,由此班超威鎮於闐。
永平十七年(公元74)春,班超來到疏勒(今新疆喀什市)。先時龜茲(qiú cí丘慈,今新疆庫車)王建為匈奴所立,他依仗匈奴勢力,控製北道,攻破疏勒,殺死其王,另立龜茲人兜題為疏勒王。故當時的疏勒,直接為龜茲王的屬國,而間接受製於匈奴。班超在到達疏勒前,在距兜題所居盤橐城90裏處暫駐,派從官田慮先去招降。行前,班超指示田慮說:“兜題本非疏勒種,國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執之。”田慮到後,兜題見其人少力弱,毫無歸降之意。田慮乘其無備,突然劫持兜題,左右驚慌奔走。田慮將情況派人飛報班超,班超立即趕到盤橐城,悉召疏勒將吏,當眾揭露龜茲王倒行逆施的種種暴行,並求得疏勒故王兄子榆勒,更名為忠,立為疏勒新王。疏勒舉國歡騰。榆勒及其官屬皆請處死兜題。班超為樹立漢朝聲威,釋兜題遣歸龜茲。疏勒由是與龜茲結怨。
西域自與漢斷絕六十五載之後,至是複通。於是漢置西域都護及戊己校尉。漢以陳睦為都護,耿恭為戊校尉,屯田車師後部金蒲城(今新疆奇台縣西北);關寵為己校尉,屯田車師前部柳中城(今新疆鄯善縣西南)。屯田士兵各數百人。
永於十八年(公元75)春,北匈奴單於派左鹿蠡王率領兩萬名騎兵,反攻車師後部。七月,又圍耿恭於疏勒城。八月,明帝死,皇太子嗣位,是謂肅宗章皇帝。冬,焉耆、龜茲乘機圍關寵於柳中城。車師複叛漢廷,夥同匈奴共攻耿恭於疏勒城。耿恭食盡窮困,乃煮鎧駑,食其筋革,最後僅剩數十人,仍厲眾堅守。漢遣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行太守事,調發張掖、酒泉、敦煌三郡及鄯善兵共7000餘人,星夜馳援。終因道路遙遠,未能遽至。龜茲、姑墨(今新疆溫宿、阿克蘇一帶)也趁機屢發兵攻疏勒。當時班超拒守盤橐城,勢孤力單,隻能與疏勒王忠相呼應,拒守一年有餘。章帝以陳睦新沒,班超力單不能自立,乃悉罷西域都護校尉官,同時下詔征召班超回國。
東漢的勢力從塔裏木盆地撤退,給西域南道諸國造成很大的恐怖和壓力。因為東漢軍隊一旦撤退,匈奴必然卷土重來,對他們進行殘酷的報複。班超將要啟程,疏勒舉國憂恐,其都尉黎弇曰:“漢使棄我,我必複為龜茲所滅耳。”說罷,竟引刀自剄。班超自疏勒還至於闐,於闐王侯以下皆號泣,抱住班超馬腳,曰:“依漢使為父母,誠不可去!”班超見此情景,知道於闐將不肯放其東歸,自己也因壯誌未酬,決定暫不回國,與所率36人又折返疏勒。在此期間,疏勒有兩城複降龜茲,並與尉頭(約在今新疆阿合奇縣一帶)連兵,企圖顛覆班超所建立的疏勒政府。班超回到疏勒後,采取果斷措施,勒兵擊殺疏勒的反叛者,又擊破尉頭,誅殺600餘人,使疏勒的局勢重新安定下來。
建初三年(公元78),班超率疏勒、康居(在今巴爾克什湖和鹹海之間)、於闐、拘彌(在今新疆於田縣克裏雅河東)等國士兵1萬人攻破姑墨石城,斬首7萬級。班超欲乘勝平定西域諸國,遂上疏章帝,大意說:西域諸國大多數傾向漢朝,隻有焉耆、龜茲未服,若能集中各國兵力攻破龜茲,派數百名騎兵護送龜茲侍子向霸回國為王,便可穩定西域,斷匈奴右臂,“以夷狄攻夷狄,計之善者也”。章帝覽奏,知其功可成,遂於建初五年(公元80)以徐幹為假司馬,率領馳刑(緩刑)及義從(誌願兵)1000人往助班超。
先是,莎車以為漢兵不再複出,遂降附於龜茲,而疏勒都尉番辰亦複叛漢。恰巧徐幹率兵及時趕到,班超遂與徐幹共破番辰,斬首千餘級,俘虜甚眾。班超既破番辰,又欲連絡天山以北之烏孫,進攻龜茲,以牽製匈奴。他上書章帝曰:“烏孫大國,控弦10萬,故光武帝妻以公主,至孝宣皇帝,卒得其用。今可遣使招慰,與共合力。”章帝采納其建議,遣使與烏孫通好。建初八年(公元83),章帝派班超為將兵長史(大將軍置長史、司馬;其不置將軍而長史特將者為將兵長史),以徐幹為軍司馬,別遣衛侯李邑護送烏孫使臣歸國。李邑到達於闐,正值龜茲進攻疏勒,懼不敢前,反而上書陳奏西域難平,並極力詆毀班超:“擁愛妻,抱愛子,安樂外國,無內顧心。”章帝深知班超忠心,乃切責李邑:“縱超擁愛妻,抱愛子,思歸之士千餘人,何能盡與超同心乎!”因令其到班超處接受節度,同時詔令班超說,如果李邑到達班超處報到,便留與從事。班超不但沒有留難他,反而派李邑監護烏孫侍子回到京師。徐幹很不理解,問班超為何這樣處理?班超回答說:“內省不疚,何恤人言!”為了國家,班超心底竟是如此之寬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