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張曉到底是啥狀況啊?現在。”我小聲問他。
他停下筆白了我一眼,“你能少操心點別的,多關心一下你的數理化啊。”
我咽下要說的話,掏出數學習題。
唐秋白很好笑地看著我,“她找你了?”
“恩。”我把目光鎖定在習題上。
“說什麼了嗎?”
“沒有,讓我和她愉快做朋友。”
“那很好啊。”他把目光收回到習題上,“安心學習吧。我可不希望我的同學笨卻還不努力。”
我撇撇嘴沒出聲。唐秋白是最平凡不過的一個男生,沒有刻意的個性,懂得在每一個特定的時期裏做最重要的事。
我喜歡一個人站在陽台上吹風的感覺,夜晚的風。很多時候都有李海在身邊,但依舊有一種我所沉溺的安靜。
“你一直這樣不喜歡講話嗎?”我並沒有看他,而是目光的焦點放在對麵的教學樓。
“差不多都這樣,習慣了。”我聽到他輕輕的吸氣聲。
“那你以後有什麼開心的、不開心的都可以跟我講。”我用堅定的語氣對他說。
他就那樣長久地看我。而我堅持地扯高嘴角,目光真摯。笑容終於有一點染上了他的嘴角,“好。”他輕輕地吐出這個字,輕得不真實。
“嗬嗬,那這個送你。”我從口袋裏摸出早就準備好的比拇指稍大的笑臉絨布玩具。
我看到他眼睛裏閃過一係列複雜的情感,最後歸於平靜。他終於笑著接過了我的東西。我趕緊說:“好了,我回教室了。”隻是怕他沒法應付這有點煽情的場景。沒想到他卻抓住我的手腕,說了聲謝謝。我向他笑笑,說不用,便回了教室。
心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滿足感,也許當你帶給別人明顯的快樂時,你就會那樣滿足,真真實實的滿足。
回到座位我拿起筆,看著習題笑。
“不要和他靠太近。”唐秋白突然說。
“恩?”
“林海。我隻是提醒你一下。”
“哦。”似乎這都在我的理解範圍內,太孤僻的人總讓人覺得不安全。
而人總有一段時間是天真的。天真地以為善良和努力能改變我們想改變的。那時候我是天真加執扭的,當然我不討厭那時的自己,相反,很喜歡。
我的飯友成了張曉,她總會風風火火地拉我去食堂。告訴我她喜歡食堂的土豆,喜歡在鵝卵石小路上抬頭看天。她跟我說起李海的事,她聽來的零星片段。
林海的爸爸是高中老師,媽媽在醫院工作。一般他們都很忙,沒有真正地陪過林海。林海的童年裏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沒有奶奶也沒有外婆。他習慣了一個人做事,習慣於沉默,也習慣了冷漠。
當一個人長期不受重視時,他便找不到自己的存在感,也便開始忽視身邊的一切。
我不是李海的天使,相反更像是走過他生命的惡魔。一直不知道,單純地對一個人好有時候也是一種殘忍。因為我們不能一直對他好,現在還不知道當初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
清楚地記得,林海和我的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交流是通過筆和紙。我們站在陽台上,這似乎已經成了我們心照不宣的約定。天空飄著雨,涼風習習。我卷起衣袖,把手伸到雨中,透涼全身。他把我的手拉回來,”著涼了,要怎麼辦?”
”不會的,我身體好著呢。”我衝他笑。“謝謝你。”他小聲說。
“謝什麼啊?”
“沒什麼,就想說。”
“好。那我接受。”和他講話的時候我總是笑,在冰冰的空氣中加一點溫。
一直到晚上回到宿舍,我才發現他放在我衣袋裏的信。淡藍色的紙張,疊得格外整齊。我揣著一絲的緊張,展開紙張。
你好:
我不知道該怎樣去和一個人輕鬆歡快地談話,也不太知道該怎樣去製造氣氛。所以,我隻能這樣和你說一些話,一些我可能永遠也不能說出口的話。
謝謝你,這是我最想說的。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讓我心甘情願地對你笑。
我知道在大多數人眼裏,我多少是有點不正常的。孤僻不可能是酷。希望你是個值得我信的人。我害怕失去。
信很短,可是我似乎看到了他糾結了很久以後才說出了那句:我害怕失去。
我把信折好,放在盒子裏。躺在床上,我想了很久,設想了很多我所能做的事。第一次那麼用心地為一個人著想,想去讓一個人笑。而這些都與愛情無關,隻是人心中最原始的同情心。一直想到進入夢鄉,然後在夢裏看到他笑得很自在,放肆。
我開始看一些笑話書,刻意地去培養自己的幽默感,學著去帶動氣氛。閑下來的時候,覺得自己有點不可思議的瘋。我找不到這樣做的理由,更不知道自己的目的。
“一天一個冷笑話。聽不聽?”我很有激情地問他。
“恩。好。天氣也蠻冷的,別講太冷的,否則受不了。”沒想到他會用沒有笑的表情說一些帶有玩笑性的話,我愣著看了他一會。
“怎麼了?”他問我。
“沒什麼,發現你並沒有過於冷血。嗬嗬。”
“當然了。雖然沒被怎麼關心過,可還是知道什麼叫溫暖的。”說到這他突然停下來,好像在後悔自己說出這種話。然後有岔開話題說:“快說你那笑話。”
“好。”其實總覺得這樣鄭重其事地說笑話怪怪的,毫無感覺。我突然頭皮發麻,發現自己給自己製造了一個尷尬的境地。“我們還是不是不說笑話了吧。我講故事給你聽。”我邊說邊尷尬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