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陳序經文化學的理論體係(3 / 3)

“所謂複雜總體,又可以說是一種整個的表示。但是所謂整個的表示,並非一種純粹的單獨的表示,而乃一致或是和諧的結果。”

因此,一致與和諧是作為複雜總體的文化所包含的一個基本原則。程度較低的文化,比較簡單,偏於一致;程度較高的文化,比較複雜,偏於和諧。文化是由較低向較高的方向發展,因而文化是由一致而趨於和諧。“所以文化上的和諧,實為現代文化上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陳序經的文化的一致與和諧的原理,對於不同文化的接觸,具有重要的意義。

陳序經為兩種程度相等的文化的接觸,作了如下的排列:

(一)兩種完全相同的文化,一經接觸,其結果與趨勢,必定是一致的。

(二)兩種完全不同的文化,接觸以後,其結果是趨向於和諧的。

(三)兩種有同有異的文化,接觸以後,其結果大致是趨向一致與和諧的。

兩種以上的文化接觸起來,其結果也是一樣。

陳序經指出,兩種或兩種以上文化的接觸,必定經過一個過渡時期,在過渡時期,其趨勢有時也象是平行的,但這種平行,是文化變遷與溶化中的一個過程,其結果總是趨於一致、和諧、或一致與和諧的。因此,無論哪一方,在接觸以後,都不能獨立生存。因為文化一經接觸,立即形成一種新局勢、新要求、與新趨向,任何一種文化都不能單獨適應之。

如果是兩種程度不同的文化相接觸,這種一致與和諧的過程必然表現為程度較高的一種文化淘汰程度較低的一種文化。陳序經指出:

“假使因為甲種文化的程度較高,而乙種文化的程度較低,而時代環境所需要的,又是甲種文化,那麼這兩種文化接觸以後的結果,是什麼樣呢?我們的回答,是乙種文化不能適應於這個新時境,而逐漸的成為文化層累的一層,這種文化接觸,也有其過渡的時期,在過渡的時期裏,乙種文化和甲種文化,也好像是有了兩種平行並立的文化,但是從文化的趨勢上看去,他們並非平行並立,而是乙種逐漸成為陳跡,甲種逐漸伸張而成為共有的東西,而變為送舊迎新的時期。這個時期,也許延長得很久,但其趨勢是一致的。”

因此,陳序經認為,所謂“保存固有文化”,無論在理論上,還是在趨勢上,都是不通的。因為凡不適應於新時境的文化,必不能保存;而適應於新時境的文化,它的固有,也變成共有,也談不上保存其固有。無論其合為一種文化的方法有何不同,但文化接觸以後,其趨勢必是一致與和諧。

在這種情形下,模仿的作用就顯得更為重要。陳序經說:

“在文化程度高低不同的團體之間,兩者接觸起來,假使文化低的團體,而欲與文化高的團體,並駕齊驅,則不能不模仿。若欲駕而上之,那非努力先事模仿,是不易做到的。”

六、中西文化的比較與全盤西化的必然

為了將以上的理論應用於中西文化關係的實際,陳序經將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這兩個不同的“文化圈圍”進行了全麵的比較。陳序經從地理和文化等方麵對兩者進行比較:

(一)地理方麵的因素

中國文化:主要沿大陸發展,而非沿海洋發展。加之沙漠和高山的阻隔,“結果是在中國的文化,自成一個圈圍,自成一個係統,自成一種格式。”文化的變遷被局限於這一圈圍之內,易於停滯、落後。

西方文化:沿海岸向海外發展,形成多種文化係統,易於與外間的文化接觸,文化成分較為豐富,易於演變、進步。

(二)文化方麵的因素

1、從文化的內容上

中國文化:文化內容較為單調,偏重於精神的文化,忽略物質的生活。

西方文化:西方文化自古以來豐富多彩,在各方麵都有很大貢獻,如倫理、哲學、政治學、生物學、幾何、建築、法律、軍事、道路等等,並能廣泛采納歐洲和近東遠東的文化,“內容既包含很多,彈性也較大。”

2、從文化發展的過程上

中國文化:“中國文化,數千年來,大致上,少有變化,所以數千年來,大致上,也是一樣。”

西方文化:西方古典文化經過中世紀的過渡時期,加以文藝複興運動,引起宗教改革、政治革命、科學發明,使“西洋的文化的發展,是日新月異,愈進愈速,而成為現代的西洋文化”。

3、從空間的發展上

中國文化:中國文化在空間上的發展非常有限,雖然也有對外傳播,但不能形成異質文化的主流。“除了中國本部與過去的日本安南的一部分之外,雖也遠播他邦,然而始終沒有成為他們的文化的主流。”

西方文化:“西洋現代的文化,不隻是世界上最進步的文化,而且是趨為世界的文化。”西方文化從地中海,而大西洋沿岸、而美洲、俄國、日本、東南亞等地,非洲、大洋洲也逐漸成為西方文化的圈圍。“至於中國,經過這次抗戰之後,也愈覺得非努力西化,是不足以圖存的。”

文化比較的結論是:東方文化是落後的文化,西方文化是進步的文化。陳序經說:

“從文化的觀點來看,大致上,與比較上,我們可以說東方的文化是延滯的文化,而西方的文化是演變的文化。因為前者是延滯的文化,結果是往往落後,而成為落後的文化。因為後者是演變的文化,結果是易於進步,而成為進步的文化。”

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相接觸,必然是落後的東方文化要對進步的西方文化“加以模仿,加以創造”。這便是全盤西化的必然結論。

需要指出的是,陳序經強調了東方文化隻能走向西化的必然歸宿,但這並不意味著東方文化的消失。在東方文化經曆了西化的過程之後,兩者走向統一,共同成為“世界的文化”。陳序經指出:

“所謂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這些名詞,還可以存在。假使西洋人能把世界各處的文化,接納起來,而加以改良,使其進步,而成為西洋的文化,那麼東方人,若對於西洋的文化,而加以模仿,加以創造,使其日新月異,使其淩駕西洋,那麼這個文化,還可以叫做東方的文化……西方文化可以成為世界的文化,將來的東方的文化,無疑的也是世界的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