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二)(2 / 2)

他狠狠舒一口氣,拖起他想要到路邊打車去警察局,仿佛身邊的蘇白從來都是不存在的。

她知道她再多說什麼他都不會聽,曾經她以為她盡心盡力愛了他這麼多年,他多少對她都有點感情的,到這一刻她開始懷疑,她把放在心裏當命來愛的人真的愛過她嗎?

父親佝僂的身影被他拖在地上真的像是在拖袋大垃圾,那是她最愛的父親,世界上最疼愛她的男人,一閃而過的想法,她拚盡全力拉住他的手臂,虛弱地像是在憋最後一口氣:“予深哥哥,如果你把我爸爸送到警察局,今晚我就死在你麵前。”

她視死如歸的眼神似乎在驗證這個決定,如果他真的那麼做,她真的會去自殺。

陸予深瞥過頭,從出了父親的事到此刻,這還是他第一次認真看她,真的變了很多,從她從前那雙靈動的眼睛就可以看出,他不想承認,卻不能忽視心裏湧上的心疼。

但想到父親,他那麼敬愛的父親就這麼無緣無故死在她父親手下,她父親害他家破人亡,母親對父親的愛,是他難以想象的,他一字一句地說:

“你想去死就去吧,正好和你這個爸爸做個伴。”

他幾乎沒有用力就甩開她,她眼睜睜看著他拖著父親的身體漸漸從她眼前消失,同時也帶走了她擁有過的一切。

曾經擁有的一切。

一陣晚風吹來,她想站起來,她想去死,可人還沒有站穩,身子卻忽然倒下。

等她醒過來時,母親正坐在她身邊,她伸出手撫摸她的臉:“媽,我沒事,你怎麼哭了?”

“還說沒事,”母親抱住她:“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回不來,你要再出什麼事讓媽媽可怎麼活?”

她依偎在母親懷裏,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突然,她推開母親下床:“孩子呢,媽,我的孩子呢。”

蘇母當然已經知道她有了孩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誰的,可她現在已經沒有精力再追究這些:“白白,這個孩子打掉吧。”

“不行,不行,”她慢慢哭出聲,迷茫地在病房裏到處亂轉:“我的孩子呢,媽,你把我的孩子藏在哪裏了,你把它還給我。”

蘇母見她不對勁,又把醫生喊過來,但她激動地誰都不讓靠,到處要找孩子,最後還是幾個力氣大的醫生把她綁住,醫生問蘇母要不要給她用鎮定劑,那對她肚子裏孩子有危害,她哭得發不出聲音,最終還是搖搖頭。

醫生解釋她是因為嚴重精神刺激引起的失常,再者她肚子有孩子也不能用藥,需要家長通過精神輔導讓她慢慢走出來,具體哪一天好誰也不能保證。

蘇母這是醫生委婉地說法,精神失常不就是神經病嗎?不過她不會傷人,就是整天疑神疑鬼,一會兒找孩子一會兒找爸爸,一會兒又會大哭大鬧地問,予深哥哥,你真的沒愛過我嗎?

蘇母不想讓她住精神病醫院,將她帶回了家,沒過幾天,警察局傳來消息,蘇父被抓到並且在幾天之後就執行了死刑。

聽到這個消息,蘇母整個人都崩潰了,蘇白坐到她旁邊,拍拍她的後背:“媽媽,你怎麼了?”蘇母抱著她一起哭:“白白,你再也沒有爸爸了。”

她趴在母親的肩膀上,眼淚默默滾下來:“對,我再也沒有爸爸了。”

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自從知道父親去世後,她不再像一開始那麼鬧,而是變得很安靜,非常非常地安靜,有時候坐在某個地方坐一天都不知道移下地方。

蘇母想讓她打掉這孩子,她還小,現在她父親這事的影響力在漸漸變小,她想讓她重新回到學校念書,開始嶄新的生活,不過見她這個樣子,蘇母又一直不忍心提出來。

直到孩子六個多月將近七個月的時候,她的肚子再也掩飾不住,而且孩子再不打就不能打了,蘇母對她說明了這事,蘇白知道母親為自己的犧牲,如果這個孩子出生,她的一輩子可以就毀了,母親也跟著她毀了,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媽,你給我幾天時間好好想想可以嗎?”

“好,白白,經曆這麼多事你不能不長大了。”蘇母欲言又止地說了這麼一句,也沒再多強迫她。

第二天,她買了一張車票到A市,一方麵,她覺得活著太累太累了,但她是母親在這裏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就算為了母親,即使行屍走肉,她也要活下去,所以活下去,她就必須要把自己心頭橫著的那塊肉給割掉。

她知道經過這幾個月他不會再在陌市,他那個人把事業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不巧地是她到A市的時候正在下雨,她在火車站買了把十塊錢的傘,質量很差,等她到他以前住得地方時,渾身差不多都要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