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他的身份應該跟一般的共/產黨不太一樣?

時間一晃到了一月,俄羅斯農曆新年的時節。

徐邦和突然從莫斯科國立大學消失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起先宋冉華還到處打探,無奈打探了許久也沒消息,後來便放棄了。

三年時光匆匆而過,回國不多久就在二叔的介紹下入了黨。

再之後到了民國二十五年,全麵抗戰爆發,上海很快淪陷,敵後工作非常需要宋冉華這種學無線電出身的技術人員,宋冉華就被這樣安排到了上海。

有的時候宋冉華甚至會懷疑徐邦和這個人是否真的存在過。

而現在徐邦和正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卻“失憶”了,記不起曾經同學的自己,最關鍵的是,從一個共/產黨變成了一個軍統。

不得不感慨,亂世之中,人與事都變遷得太快。

“呆會兒去見潘兒爺,話還得由我二侄女說。”毒梟端起咖啡杯攪了攪。

宋冉華點頭,看一眼徐邦和,問道:“要是啟良不願意蹚這趟渾水,怎麼辦?”

喝下一口咖啡,毒梟放下杯子:“二侄女覺得如今的形勢,還由得潘兒爺不願意麼?”他雖笑著,語氣裏竟是十足的冷。宋冉華心下一凜,果然是十足的軍統做派,口說不成便不耐那個性子,索性動手。

她們見到潘啟良時,他正在辦公室百無聊賴的撥弄手中精致的懷表。

見到宋冉華背後兩人的時候,潘啟良微微愣了一瞬,隨即不動聲色地與宋冉華打招呼:“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宋冉華也不與他繞圈子,坐也不坐,索性直說:“啟良,我聽說今天晚上山口和治在虹口有個宴會。”

潘啟良微微一笑:“你消息真靈通。”

宋冉華硬著頭皮把對話繼續下去:“我的這兩位……朋友,想借此機會去看看你們上流社會的宴會是什麼樣子的……”

話說到這份上,宋冉華的意圖已經很明確了。

果不其然,潘啟良斂了笑容,眉頭一蹙,懷表攢入掌心,聲音有些冷:“宋冉華,你帶人來威脅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來請你幫忙。”宋冉華誠懇地看著潘啟良。

潘啟良不怒反笑:“宋冉華,我以前是幫過你,不過那是以前。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要為了幫你,殺一個生意夥伴?”

他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宋冉華就有些焦躁:“啟良,跟日本人做生意無異與虎謀皮,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山口和治根本不是正經做生意的……”

“那又怎樣?”

宋冉華愕然,一句“你就不怕把自己賠進去嗎”還沒衝出口,就聽見旁邊傳來“哢噠”一聲響。

毒梟不知什麼時候找到一台收音機,按下了開關,收音機裏立刻傳來一個激憤的男聲:“委員長電告浙江全境,我全體軍民應齊心協力,守衛東南門戶寧波,焦土抗戰……”

又是“哢噠”一聲,辦公室裏安靜下來,毒梟的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從收音機上劃過,似笑非笑地看著潘啟良:“沒想到潘兒爺不僅愛聽戲,對‘敵台’也感興趣啊?”

在日占區,任何宣傳抗日的電台都是“敵台”,而“敵台”的廣播,是嚴禁收聽的。

還沒等潘啟良反駁,宋冉華有些興奮的道:“啟良,太好了,我果然沒有信錯你。”

潘啟良軟了口氣:“就算我有心又怎樣,生意還是要做。”

“可是山口和治這樣的人,怎麼看也不是按規矩做生意的人吧?此人的情報搜集和破壞能力都太強了,為前線抗戰計,不除不行……”

“行了,我答應你就是。你一來我就知道你要做什麼了,我本來就沒想拒絕你。山口和治此人太貪得無厭,我早就想除掉他。我剛才不說,是想看看……”潘啟良調整了一下坐姿,好看的眼睛掃過毒梟和徐邦和,最後落在宋冉華身上,“我想看看,你會不會真的讓他們對我動手。”

毒梟笑道:“潘兒爺的心思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徐邦和神色淡然,不為所動。

“彼此彼此。”潘啟良收起懷表,要不是這人摸到那台不起眼的收音機,這戲興許還可以演下去,他也不至於這麼早就被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