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天雨在回縣委的路上,把任師傅對吳老耿了解的一切問了個詳細,心裏覺得吳老耿這老人實在可憐。這樣一個淳樸、老實、耿直的老人遇上了失去兒子的不幸,為什麼得不到我們一些領導幹部的同情?是老人有什麼不理智的行動,傷了他們的感情,還是他們的道德被扭曲了?吳剛到底是喝多了酒,突發心髒病而死,還是蒙冤被打死的?了解真情的主治醫生在死亡鑒定書上簽的是前者,兩次開棺驗屍也沒發現另外的證據,既然如此,吳老耿為什麼仍是不服,兩年裏潑上老命到處告狀?如果兩次開棺驗屍是根據事實定案的,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為吳剛鳴冤?……他腦子裏閃出一連串的問號。從任師傅反映的情況看,其中必定有蹊蹺,而且他似乎感覺到事情的背後有一非常嚴重的問題,而且感覺到這問題與幹部腐敗有關。他想,此案既然在老龍灘鄉乃至全縣造成了極大影響,就不能不查清事實,給人民一個正確的交待。
回到縣委,他一下車就到自己的辦公室裏,關上門,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審看和分析吳老耿的狀紙。
他有一個嗜好,動腦筋的時候總愛抽煙。他一字不漏地邊看邊想,不知不覺,麵前茶幾上的煙灰盒裏煙蒂便積了好幾個。
在他看完最後一頁的時候,忽然門響了。他向外一看,縣長謝振明探進頭來,望著他問:“苗書記,開會回來了!”
苗天雨一見是他,立刻把狀紙放下,向他招手說:“啊。剛回來。來來來,我正有事要問你。另外還有一些事情,想和你交流交流意見。”朝身旁的沙發上指了一下,“來,坐。”說著便站起來,走向純淨水桶邊為謝振明倒水。
謝振明連忙過去接過他手裏的茶杯:“我來,我來。”
苗天雨也不客氣,讓他自己去倒。
謝振明先倒了一杯遞給苗天雨,然後又倒了一杯端在自己手裏。
兩人各端一杯水回到沙發前,放在茶幾上,同時在沙發上坐下。
苗天雨遞給謝振明一支煙,謝振明拿起麵前茶幾上的打火機點著,問苗天雨:“這麼快就散會了?”
苗天雨點點頭:“嗯。會議開的不長,還是研究發展農村經濟的事,內容雖然不多,但很新鮮,請山東的一個先進典型代表作了場報告,很有啟發……會議精神,等我在常委會上一總傳達吧。”說著,拿起吳老耿的狀紙,“這個你看看。”
謝振明接住,隻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說:“是吳老耿的告狀信啊!我那裏有。內容我快能背下來了。”
“噢?”苗天雨一驚。“可我來到河灘縣,還是第一次接觸。你了解情況,說說看。”
“唉,說來話長。”謝振明歎了一口氣說,“兩年前,老龍灘鄉搞集資辦學,群眾熱情很高,龍塘一個行政村就集了十萬多元。結果,龍塘村新學校沒動工,老學校的危房隻簡單地收拾收拾,錢卻沒有了。”
苗天雨詫異:“弄哪兒去了?”
“是啊!人人都納悶兒。群眾反映很大。周書記退休前,我們也派人去查過,沒查出問題來。周書記一退,就不了了之了。恰巧,吳老耿的兒子吳剛從部隊複員回來了。小夥子耿直,加上軍人那雷厲風行的作風,聽到群眾的反映,就領著一班人要查村委會的賬。村長何榔頭害怕了,就想了個計策,請吳剛的客,想把吳剛安撫住。偏偏吳剛不吃那一套。一班人不知怎麼把吳剛灌醉了,吳剛罵起人來,一班人借故動了手,沒想到下手過重,把人打得昏死過去。送到老龍灘鄉醫院後曾經醒過來,但終於沒搶救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