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縣鄉鎮黨委書記會議將要結束。縣委招待所會議室裏，苗天雨正在作總結報告，董布通在台下坐著，心神有些不寧。
苗天雨認真地講道："……這次會議開了兩天。會議認真傳達了市委會議精神，傳達了外地的經驗，也經過了充分討論和交流。會議開的很好。我再講幾點意見。"
與會者都掏筆拿本兒，準備記錄。
苗天雨接著講："一、回去後，各鄉鎮要認真傳達和落實市委和縣委會議精神，認真研究外地經驗，結合本地實際，製定出自己發展經濟的辦法。進程和結果要及時向縣委辦公室彙報。……二、要大興調查研究之風，在調查研究的基礎上很好地總結自己的經驗。各鄉鎮都有致富的好典型，可惜我們沒有找他們，沒有很好地總結他們的經驗並且認真推廣，沒有讓群眾的智慧很好地發揮作用，這是個很大的失誤。再就是要認真聽取群眾意見，找出阻礙經濟發展的症結。有些同誌總以為自己高明，熱衷於發號施令，卻忘了向群眾學習。豈不知群眾是真正的英雄，而我們自己卻往往是幼稚可笑的，不了解這一點，就是不懂得起碼的知識。如果我們深入到群眾當中把一切問題都調查研究透了，那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了。三、招商引資要加大力度，引來資了，事情一定要辦好。誰敢在引來的資金上做手腳，那就一定不客氣！……"
董布通在下邊聽著，心裏咯噔了一下。
苗天雨繼續講："四、講實效，不浮誇。成績就是成績，不要說成問題；問題就是問題，更不要說成成績。不要為撈什麼‘政績‘不擇手段，更不要搞腐敗，上欺下壓。我再一次打招呼，誰要是在腐敗上栽了跟頭，到時候誰也救不了你！……"
董布通覺得苗天雨的話似有所指，有些話好像是針對他講的，但在心裏自我安慰：怕什麼？縣委不會查到咱身上的，即使查，也不能對咱怎麼樣，有我的副省長姨父那把傘遮風避雨，完全沒必要理會。提副縣長的事，縣委和縣政府不是有不同意見嗎？還不是照樣提了！……
會議結束後，他跟在謝振明後頭，進了謝振明的辦公室。
謝振明謹慎地微笑著問："老董，有啥事？"
董布通毫不掩飾地說："謝縣長，提劉冒生任鄉長的事，咱們不是說好了？怎麼突然讓陳海龍去了？"
謝振明不耐煩地說："說好了是不錯，但我說了也不算，得縣委常委會議研究決定，報市委批準。有話你找苗書記去說吧，叫他給你解釋。"
董布通見再跟他說也不會有什麼效果，隻好說："那好，我找苗書記去說。還有，提何妍妍任婦聯主任的事，可不能再變了呀！"
謝振明一仰臉，煩躁地說："我不是說過了嘛，提拔幹部需縣委常委會研究決定！程序你又不是不知道。"
董布通著急起來：“你給常委們做做工作呀！"
謝振明說："這也得你找苗書記，親自去說。"
董布通別了謝振明，去到苗天雨的辦公室找苗天雨。
苗天雨見他進來了，問："還有事要說？"
董布通說："有點兒事兒。"
苗天雨便說："好，坐下說。"
兩人坐下，苗天雨遞給他一支煙，董布通接過點上，說："苗書記，我想不通，讓陳海龍到老龍灘去代理鄉長，怎麼事先不給我打個招呼？"
苗天雨幹脆地說："組織決定，給你打什麼招呼？"
"可我是老龍灘鄉黨委書記呀！這樣讓我工作多被動？"
苗天雨聽出他心裏有情緒，一針見血地問："被動什麼？是不是事先向誰許過願了，不好向人家交待？"
董布通見心思被他戳破，局促起來，接著強笑了一下："那哪能呢。我是說工作上。事先打個招呼，我思想上好有準備。這讓我有點兒措手不及。"
"沒那麼嚴重吧？"苗天雨兩眼望著他，"有啥可準備的？沒有鄉長，你吵吵著要鄉長。給你個鄉長，你又多起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