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朋友多麼淡然的一種美麗。我想,隻有在西子湖畔才會有如此清麗、高雅而又憂傷的場景。兩個憂傷的年輕人在追求一種東西,同時也在擺脫一種東西,孤獨隻是一個借口。
那個畫家的內心是充滿溫情暖意的,他的目光中不僅有整個湖麵的風景,還內含著湖邊的人情事故。沒有煙塵浸染的畫麵太直白,太單調,由此也顯得不夠純淨。這也許就是藝術家所追求的所謂意境吧,古人已在”鳥鳴山更幽“的詩裏作以闡釋:隻有映襯出的靜才是真的靜。所以,隻有冷意襲人,孤獨至深的映襯才有畫家所追求的滿意的西子畫卷。
由畫及人,“我”在西子湖畔的躑躅刻畫出了心有千千結,這些冰冷的結不能被憂傷的湖水打開,更多的徘徊也繞不開,這需要一個暗示,一個輕輕一按,茅塞頓開的提醒。而那個陌生的人成為一個溫暖的符號,可能熟悉在“我”一生的記憶中。我的老外鄰居住在國外的時間長了,便會設法融入當地的生活。此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可就難了。我那時在新西蘭讀書,租房很便宜,作為一種投資,我還買了一幢房子。但是,跟鄰居的交往僅限於見麵打招呼。我也嚐試著跟鄰居們更親密些,但我的英語說不好,又缺乏交流的時間。
鄰居們很友善。隔壁住著一對青年夫妻,有兩個可愛的胖孩子。大的是個女孩,長著金色的頭發、碧藍的眼睛。有天早晨,她敲我的門,問我要不要買她做的手工,一隻疊起來的鳥,大約是幼兒園老師教的。我笑著接過來,給了她5角錢。過了一會兒,又有人敲門,小男孩也來了,他大約兩歲,手裏舉著同樣一隻鳥。我抱起他,問他是否願意把他的手工賣給我,小男孩使勁點頭,我也給了他5角錢。我正在跟小男孩玩,他的媽媽過來了,為她的孩子打擾了我而道歉。我告訴她沒有關係,我喜歡孩子。
過了幾天,她端了一盤自己烤的蛋糕送給我,非常可口。我忙向她請教烤製方法,她給了我一張配方。
又過了幾天,她家擴建房子,拆下來不少舊木頭,她問我是否想要這些木頭作柴燒。我答應了,沒想到這是件苦差事,我不知道怎樣對付這堆木頭,後來,隻得求救於我的一個中國同學理查。他買了一把電鋸,花了整整兩天的時間對付那些木頭。過後,理查對我抱怨道:“買電鋸的錢用來買真正的壁爐用木,可以燒上好幾個冬天呢,還不算你雇我兩天的工錢。”有一個可愛的鄰居的確令人心情愉快,但如果由此認為所有的鄰居都很可愛,那也有點兒自作多情。
我的院子有一側是一堵風景樹牆,我一直以為那些樹屬於我,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個老頭在鋸那些樹,覺得很驚奇,我問那老頭兒:“我一直不知道這些樹是屬於誰的?”“是我種的。準確地說,是屬於你和我的,它長到你院子的那一部分是屬於你的。”“我也有權利鋸掉它嗎?”我問。
“當然,如果你樂意的話。”老實說,我一直非常喜歡那堵風景樹牆,它們有一人多高,看上去比木柵欄威風多了,小偷多半翻不過來。但是,既然我有權利鋸掉一些,我不使用一下這些權利,似乎有點兒吃虧的感覺。於是,我打算把這道牆削得薄一些及稍低一些,具體行動由理查來執行。
理查很樂意他的電鋸又有用武之地,他在那一堵高大肥厚的植物上費了不少勁兒,把它們削成了一堵看上去很秀氣的植物牆。
清理落下的樹枝和樹葉的工作讓人厭倦。最後,隻得請清潔公司來清理樹枝,付賬的時候,我終於體會到了策劃失敗的沮喪感。
兩天之後,我的信箱裏有一份賬單,是我的鄰居老頭兒寄來的。我挺奇怪,清潔公司的賬單我已經付過了,怎麼會勞駕我的鄰居寄給我。再過幾天,法院寄給我一張傳票,見是我的鄰居老頭兒把我給告了,我驚訝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這個該死的老頭兒,每天見麵還打招呼呢,居然告我,真有點兒笑麵虎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