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2 / 3)

張翼瞧了瞧怒氣衝衝的薑維,驚訝地說:“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大將軍何故如此。”

薑維插劍入鞘,餘怒未消地說:“鍾會可惡之極,不僅辱罵我全軍將士,而且對聖上也……”

董厥見事已至此,無可挽回,便息事寧人地說:“伯恭不必介意。兩國交兵之際,怒斬來使之事,從古至今皆有之,屢見不鮮。”

廖化也順著董厥的話茬說:“區區一名小卒,斬便斬了吧,也好以此來表明我軍將士血戰到底之決心,免得鍾會再來亂我軍心。”

張翼見狀,也不好再說別的,就順水推舟地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大將軍既已怒斬來使,何不把此首級交於鍾會,使其知我軍將士不可辱。”

薑維收起怒容。低沉地說:“就依伯恭兄之言……”

薑複漢按照薑維的吩咐,把那信使的首級用布包好,然後朝著關下的魏兵高聲喊道:“薑大將軍軍務繁忙,無暇複信,特以這包東西代替回書,請魏軍兄弟呈於鍾將軍!”喊罷,把那裹著信使首級的布包從劍門關上扔了下去。

薑維望著那三名抱著信使的首級、倉皇而逃的魏兵,冷峻地說:“鍾會見到信使之首級,必定會惱羞成怒,下令攻關。我軍將士應做好準備。”

事情果不出薑維所料,鍾會見到了信使的首級,不由得勃然大怒,馬上鐵青著臉令諸葛緒率軍去攻打劍門關。

羈旅托國:羈旅,寄居在外;托國,委身於他國。

諸葛緒的兵馬昨日被薑維殺了個人仰馬翻,潰不成軍,損失慘重;後來他又遭到了鍾會的諷刺與冷落,讓他大丟麵子。對此,他窩著一肚子的火,憋了一肚子的氣,但又有火沒處發,有氣沒處出,隻能忍氣吞聲,低三下四地逆來順受!而這一切全是由薑維造成的,若不是薑維讓他連遭慘敗,他一位堂堂的雍州刺史與一路兵馬的主將,何以會落到如今這種寄人籬下、受人白眼的地步?每思至此,他就不由得胸中起火,眼裏冒煙,恨得直咬牙根,真想與薑維拚個你死我活,發泄一下鬱積在胸中的那股子火與氣。鑒於這種原因,他並沒有意識到鍾會是要把他的兵馬當成替死鬼的陰謀詭計,反以為這是鍾會給他的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他要借此機會,用他屬下兵馬的血肉之軀,去洗雪連遭慘敗的恥辱,去為自己挽回些麵子。他要用事實去表明:諸葛緒並不是懦弱無能的常敗將軍!

大概是因為有了鍾會的十萬大軍作後盾,今日之諸葛緒比昨日之諸葛緒少了幾分膽怯,多了幾分勇氣。他率領著屬下的兵馬傾巢而出,氣勢洶洶地來到大劍山下。他立馬於山腳,把兵士分為十批,每兩千人為一批,準備輪番向劍門關發起衝擊。

第一批攻關的兵士從山腳下出發了。他們抬著長梯,持著盾牌,沿著那條陡路向劍門關走去。由於道路太陡,兵士們行走十分吃力,就像一艘在峽穀中逆水而行的大船,航行艱難,速度緩慢,進一步退半步……

自從揮劍斬了鍾會的信使之後,薑維就意識到今天的這場惡戰已經是迫在眉睫,不可避免了。所以,他不顧徹夜未眠的疲倦,堅持留在城頭之上,等待著魏軍前來攻關。而張翼和廖化也深知今天這場戰鬥是至關重要的,它將對能否長期固守劍門關產生重大的影響,故而對薑維也是稍勸輒止,沒有再催促他回城樓去歇息。

薑維俯身在城牆的垛口間,全神貫注地望著大劍山下魏軍的營寨。山下魏軍的一切活動。他盡收眼中。第一批攻關的魏兵剛從山下出發時,他就令守關的兵士把幾十根碌碡般粗細的圓木架在了城牆之上。當攻關的魏兵行進到半山腰時,他便大喊一聲:“把檑木推下城頭!”

早已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兵士,聽到薑維的喊聲,齊聲呐喊著,用力一推,幾十根圓木就仿佛飛瀉的瀑布,相繼從城頭上跌落下去,順著那條狹窄的陡路向山下滾去,越滾越快,猶如一股洪峰衝入了峽穀,奔騰咆哮,翻滾不息……

正在艱難地向上行進的魏兵,忽聽到一陣滾雷般的呐喊,抬頭仰望,發現一排排黑糊糊的東西,像是一群吃人的猛獸,居高臨下,衝了過來。還沒容他們辨別出那些黑糊糊的東西為何物,碌碡般粗細的圓木已經一根接一根地從他們身上滾過,好似碾壓甲蟲一般,把不少的人碾壓成為肉餅,使那條原本堅硬光潔的青石路,頓時變成了血肉模糊的稀軟之路,鮮血橫流,肉泥四濺。隻有兩旁在崖壁邊行進的兵士才幸免於難,沒有變成肉餅,但卻濺了一身的鮮血和肉泥。他們驚懼地大叫著,喪魂失魄地朝山下跑去。

正在山腳下督促著兵士向上進攻的諸葛緒,先是聽到一陣令人心驚肉跳的慘叫,緊接著便是一陣滾雷般的轟隆聲,隨之就見到許多根浸著鮮血、沾滿肉泥的粗大圓木,從他的麵前快速滾過,甩出的肉泥像下冰雹似的飛落到他的那匹戰馬身上,有幾團甚至還飛濺到了他的臉上。不久,兩隊渾身濺滿血肉的兵士,好似兩條湍急的溪流,順著崖壁快速地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