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無牽無掛,逍遙自在,實令晚輩羨慕不已!”鄧艾笑著應付了采藥老者一句,又問,“如此說來,老人家十分熟悉由陰平去江油之道路?”
采藥老者侃侃而談:“由陰平去江油,有三條路可走:一條是官道,從陰平城沿白水先到陰平橋,再從陰平橋至白水關,而後過劍門關。先生乃讀書人,自然明白,不用山民贅。
摩天嶺:山名,在今四川與甘肅交界處,東西走向,海拔三千米,主峰在今四川平武北。述。另一條是異常坎坷崎嶇之小道,要攀懸崖,登峭壁,跨山澗,穿密林;此道隻有像山民這等長年出入山林之采藥人與獵戶才可行走,尋常百姓與先生這等讀書人隻能望而興歎。還有一條隱秘之小路,雖比上述那條小道稍微好走一些,但也十分艱險,一般人不會走那條路,隻有那些販鹽牟利之徒與山賊野寇,為避開官府搜捕,才冒險從那條隱秘小路上來往。”
鄧艾仿佛在聽人講解天書似的,越聽越入迷,越聽眼睛睜得越大,急切地問:“不知老人家可曾走過那條隱秘小路?”
采藥老者不緊不慢地回答:“那條隱秘小路,山民先前曾走過十餘次。後因有次在那條路上碰到過一夥山賊野寇,險些喪了性命。故而,近十幾年來山民再未曾走過那條小路。”
鄧艾又問:“不知老人家如今還記得那條路徑否?”
“山民對那條小路了如指掌,如何會忘記!”采藥老者說著,瞧了瞧鄧艾,奇怪地反問,“莫非先生要經那條小路去江油?”
“這……”鄧艾尷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說,“實不相瞞。晚輩有一門親戚,數年前移居江油。晚輩欲前去探望,因如今官軍正在劍門關交戰,大道無法通行,故而想從那條小路去江油探親,望老人家能為晚輩指點迷津!”
采藥老者信以為真,熱情地說:“既然如此,山民豈能不極力相助!”說著,從身旁折了一截樹枝當筆,以地當紙,給鄧艾畫了一幅小路示意圖,邊畫邊仔細地講解著,哪裏是山嶺,哪裏是河流,哪裏是峽穀,哪裏是密林,哪裏是懸崖峭壁,哪裏經常有凶猛的野獸出沒……
采藥老者講得仔細認真,鄧艾聽得更是仔細認真。他兩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地上的那幅小路示意圖,聚精會神地聽著,惟恐漏掉一字一句。采藥老者畫完講畢,他仍舊目不轉睛地瞅著地上的那幅小路示意圖,心中默默地複述著采藥老者的話,直到把那幅小路示意圖和采藥老者的話都已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裏,才抬起頭來,用感激的目光瞧著采藥老者,誠摯地說:“多謝老人家指教,晚輩沒齒不忘;來日相見,定當厚報!”
采藥老者爽朗一笑,興奮地說:“山民與先生有緣,有幸在此巧遇。有今日這番暢談,山民已是心滿意足。君子之交淡如水,先生何必再言厚報!”說罷,站起身來,係好水葫蘆,背上竹篼,提起藥鋤,向鄧艾告辭,“先生請在此慢慢地遊玩,山民去矣。”
鄧艾忙起身施禮,恭敬地說:“敢問老人家尊姓大名,何字何號?”
“山野之人,無字無號;至於姓名,連山民都已快忘記矣,先生不必多問。”采藥老者淡淡一笑,唱著山歌,飄然而去。
鄧艾目送著采藥老者的身影消失在密林深處,再次席地而坐,全神貫注地盯著地上的那幅小路示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