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邈連忙殷勤地回答:“末將駐守江油關期間,每年要回成都述職,往返均經過涪城,並在那裏停留兩三日,以消除旅途之疲勞。故而,末將對涪城不僅熟悉,而且可以說是了如指掌……涪城雖是成都之門戶,但因為它處於蜀國之腹地,東有劍門關、北有江油關為其屏障,所以常年隻有一千老弱之兵駐守,毫無防禦能力。我大軍若從四麵圍而攻之,隻需一兩個時辰,便可奪而占之!”
鄧艾聽罷,點了點頭,含笑不語。
馬邈立功心切,自告奮勇地說:“末將雖然無能,但若蒙征西將軍不棄,撥給我三千兵馬,我大軍今天就可以在涪城內用晚飯!”
鄧艾既不點頭,也沒搖頭,而是自言自語地說:“怕隻怕蜀軍之援兵已經抵達涪城……”
不知是偶然的巧合,還是鄧艾果然料事如神,他正自語著,兩名前行踏路的探馬就飛奔而來,滾鞍下馬,氣咻咻地向鄧艾稟報:“蜀軍之援兵已經抵達涪城……”
馬邈聞言大吃一驚,連忙站起身來,詫異地說:“援兵為何來得如此之快?”
可能鄧艾早已料到會有此事,倒顯得十分冷靜,仍舊背靠著樹幹沒有挪動,不慌不忙地問:“援兵將領為何人?”
探馬立即答道:“援兵將領為張遵。”
鄧艾皺起眉頭想了想,輕輕地搖搖頭,低聲地問著馬邈:“馬將軍,張遵乃何許人也?”
馬邈應聲答道:“張遵乃張飛之孫、張苞之子,現為蜀國朝中之尚書。”
鄧艾欠了欠身子,提高了聲調問:“張遵之智勇如何?”
馬邈緊鎖著雙眉說:“張遵雖少經戰陣,智謀不足,但他武藝高強,驍勇無比,善使一杆蛇矛,頗有其祖父張飛之遺風。”
“少經戰陣,智謀不足……”鄧艾小聲地念叨著,左手拿著塊幹糧,右手撚著銀白色的胡須,低頭沉思起來。足足有半個時辰,他的脊背仿佛被粘在了樹幹上一樣,一動也沒動。突然,有一隻靈巧的猿猴從樹上躥了下來,迅速地搶走了鄧艾手中的那塊幹糧,又嗖地一下躥上了樹,消失在密不透光的枝葉之中。
猿猴的襲擊驚動了鄧艾,他忽地站起身來,吩咐親兵:“快去傳令,讓各部將領前來聽從調遣!”
涪城位於成都平原與蜀北山區的結合部,介於天險劍門關和京師成都之間,與江油關和劍門關共同構成一個大三角。無論是由劍門關去成都,還是從江油關去成都,均要經過涪城。所以,涪城就成為了成都的門戶。
涪城依山作城,據水為池,外有富樂山、西山和龜山護衛,內有涪水與芙蓉溪⑧環繞,形若北鬥,狀如臥龍。自從西漢設縣以來,數百年間,涪城一直是蜀中的軍事要地。建安十六年(211),蜀國的先帝劉備應益州牧劉璋之邀,領兵入蜀,二人就是在此相會。劉備與劉璋反目之後,劉備率軍在此擊敗了劉璋的大軍④。後來,由於蜀國先後占據了漢中、武都和陰平等郡,這裏已成為蜀國的腹地,因而位置也就顯得不是那麼重要了。然而,在鄧艾奇襲江油關以後,涪城便又成了成都的最後一道屏障。若涪城有失,則魏軍就由山地進入了平原,可以長驅直入;而成都就會直接暴露在魏軍的威脅之下,再也沒有險要之處可供扼守了。
張遵按照諸葛瞻的部署,率領著兩千兵馬提前離開了成都,增援涪城,已於昨日抵達了此處。入城以後,張遵立即下令緊閉四門,嚴禁任何人出入,以防魏軍奸細混入城內,興風作浪。一天來,涪城內戒備森嚴,行人稀少,隻有一隊隊持槍挎刀的兵士在活動。而張遵更是盔甲不下身,蛇矛不離手,不停地在城牆上巡查。
張遵雖為名將之後,且又武藝高強,但因其父親張苞早亡,兩位身為皇後的姑母和官為侍中的叔父張紹,憐其少小成孤,對其倍加疼愛,惟恐其有個閃失,斷了長兄張苞的香火。因此,他從未率軍外出征戰過,手中的那杆祖父張飛留下來的蛇矛也就無有用武之地。
涪城:城邑名,涪縣的治所,故址在今四川綿陽涪江的東岸。
富樂山、西山、龜山:富樂山,山名,在涪城之東;西山,山名,在涪城之西;龜山,山名,在涪城之北。
芙蓉溪:水名,涪水的一條小支流,從涪城之東流過,彙入涪水。
④據《三國誌》載:建安十六年(211),劉備應劉璋之請,率大軍入蜀,與劉璋相會於涪城,歡飲百餘日。劉璋資給劉備糧食、軍資,並把白水軍撥給劉備,讓劉備去攻打漢中的張魯。劉備的謀士龐統勸劉備趁機殺掉劉璋,劉備因初入蜀地,恩信未樹,拒絕了龐統的建議……建安十七年,劉備聽從龐統之言,借口殺了白水軍主將楊懷、高沛,引兵南下,占據了涪城。建安十八年,劉璋派大將劉璝、冷苞等人率軍來與劉備爭奪涪城,被劉備擊敗。《三國演義》第六十回至第六十二回“演義”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