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遵年輕氣盛,血氣方剛,久欲上陣衝鋒,殺敵立功,憑著自己手中的那杆蛇矛,創立出像祖父那樣的功勳。過去,由於姑母和叔父的庇護,使他壯誌難酬。現在,他終於有了實現壯誌的機會,這不能不使他雄心勃勃,激動不已。
自從領兵進入涪城以後,張遵就像一個等待著入洞房的新郎倌似的,一進處於亢奮的狀態,盼望著魏軍早點到來,好讓他手中的那杆寂寞了多年的蛇矛再顯神威。可是,魏軍就好似一位不願出嫁的新娘,遲遲不肯露麵,使張遵心急火燎,望眼欲穿,心中始終無法平靜下來。
此時,張遵手提蛇矛,站立在涪城的北城樓上,焦急地向著江油關方向張望,盼望著魏軍早些出現。但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仍舊沒有魏軍的蹤影,隻有城北的那座龜山,猶如一隻在涪水邊痛飲的大烏龜,紋絲不動地伏在涪水的東岸,無休無止地大喝著河中的流水。
到了申時,張遵等待已久的魏軍終於出現在了龜山腳下,並迅速地逼近了城池。為首的一員魏將,在城下的五六十步處勒住了戰馬,用長槍指著城頭,耀武揚威地說:“守城之蜀軍聽著:我乃魏國征西將軍前鋒鄧忠,奉征西將軍之命,前來奪取此城。爾等若是識時務,速速獻城投降,可免一死;如若不然,我軍立即攻城,待到城破之後,爾等將死無完屍!”
鄧忠不可一世的張狂樣子和驕橫粗蠻的語氣,惹惱了張遵。他緊握起蛇矛,朝著關下的鄧忠大聲吼道:“張遵在此,鄧忠休要如此猖狂!”
“張遵?”鄧忠放肆地大笑了幾聲,輕蔑地說,“我曾聽人言,蜀國朝中有一個張遵,雖然其外貌酷似當年之張飛,但卻毫無真本領,隻不過是憑借著祖父之威名與兩個姑母之裙帶,撈上個尚書之職。似爾這等空有其名、虛無實才之人,本應在成都招搖撞騙,何必要到兩軍陣前來出乖露醜,不僅使自己原形畢露,而且也有損祖父之威名。”
鄧忠這番刻薄尖酸的譏刺嘲諷,使本來就性情暴躁的張遵大為惱火。他氣得臉色青紫,眼睛瞪得像一對銅鈴,怒發衝冠地說:“鄧忠小兒,休要狂妄!待我取下爾項上那顆狗頭,以顯我張氏之威風!”
鄧忠冷笑了幾聲,揶揄地說:“張遵小兒,爾休要狂誇海口!此處是涪城,不是成都。兩軍交戰,要憑馬上之功夫,手下之本領,由不得爾裝腔作勢,威脅恐嚇!爾若是不怕現出原形,本將軍可以暫緩攻城,與爾單打獨鬥,殺爾個人仰馬翻,免得爾再狐假虎威,欺世盜名!”
張遵自從生下來後,從未受過這種羞辱,不由得怒火中燒,氣憤填胸,大聲吩咐道:“速去備馬,待我衝出城去,把鄧忠生擒活捉,看他還敢口出狂言否?”
一名偏將見張遵大動肝火,欲出城去迎戰鄧忠,忙上前去勸阻:“將軍息怒。我軍奉命守城,不宜出戰。鄧忠口吐狂言,怕是其中有詐……”
“魏軍總共不過萬餘兵馬,即使有詐,我又有何懼!當年在長阪坡,我祖父單騎獨矛,喝退了曹操大軍,難道我連一萬魏軍也戰不退乎?”張遵打斷那員偏將的話,氣呼呼地說,“汝休要多言,速去整頓兵馬,隨我衝出城去,把魏兵殺個屁滾尿流,潰不成軍!”
大約過了有一頓飯的工夫,涪城的北門大開,張遵催動戰馬,挺著蛇矛,帶領著兩千兵馬衝出城去。兩軍相隔三四十步,擺好了陣勢。張遵怒目圓睜,虎須倒豎,更不答話,躍馬挺矛,直奔鄧忠,恨不得一矛就把鄧忠刺於馬下。
鄧忠也不甘示弱,舉槍相迎。二人剛一交手,鄧忠就看出了張遵不僅力大無窮,而且武藝精湛,那杆蛇矛如同出水的蛟龍,迅疾而有力,招招欲致人於死地。他左撥右擋,上架下挑,每招架一次,都十分費力,有時竟被震得兩臂發麻,虎口疼痛。戰了五六個回合以後,鄧忠心中便已明白:自己根本就不是張遵的對手!再看那張遵,竟然越戰越勇,手中的蛇矛越使越快,好像有兩三杆蛇矛在同時晃動,使鄧忠有些眼花繚亂,應接不暇。鄧忠振作起精神,運足了氣力,勉強又支撐了三四個回合,便賣了個破綻,一圈戰馬,向龜山下逃去。他所帶領的兩千魏軍兵馬,也呼啦一下,潮水般地向後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