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是波爾頓偵探大師。”塔彭絲說。
湯米輕蔑地望著她。
“波爾頓確實了不起。而他所能做的一切,你連皮毛都不知道。”
“不,我能的。”塔彭絲說,“當我得意時,我會情不自禁地搓手。這足以說明我會不斷進步。我倒希望你能鑄好腳印的石膏模型。”
湯米一言未發。收拾好開瓶塞鑽,他們去了車庫,把車開出來,徑直向溫布爾頓駛去。
勞雷爾邱宅是幢龐大的建築物,兩邊山牆延伸至高高的塔樓,剛剛漆好的房子散發著濃重的油漆味,四周圍繞著十分整潔的花圃,那上麵種滿了緋紅色的天竺葵。
湯米剛要伸手去把門鈴,一位高個子的男人——他那白色的胡子修剪得齊齊整整,以極為誇張的軍人舉止拉開了門。
“我一直在恭候您的光臨,”他小題大作地解釋道,“您是布倫特先生,不錯吧?我是金斯頓·布魯斯上校。請隨我到書房去。”
他把湯米二人引進了後屋的一間小房裏。
“年輕的聖文森特曾向我介紹過貴所的光輝業績。我本人也曾留意過你們的廣告。您所承諾的二十四小時特殊服務一一是一個了不起的新概念,這也正是我所迫切需要的。”
湯米心中暗自詛咒塔彭絲不顧後果、毫無責任心地弄出了這些所謂的光輝業績,但他口中卻答道:“您過獎了,上校。”
“這突發的整個事件太令人難堪了,先生,確實太令人難堪了!”
“您也許可以把事實告訴我,上校。”湯米說,語氣中透出幾分不耐煩。
“我當然願意——立刻就告訴你。近日來,我們正邀請勞拉·巴頓女士——我們的——位交往甚密的朋友——在家裏作客。她是已故卡羅韋伯爵的千金。而現任伯爵,她的兄長,有一天曾在上議院做過異常激動人心的演講。正如我剛才所說,她是我們交往甚密的朋友之一。我的幾位美國朋友也要來拜訪我們。他們是漢密爾頓·貝茨一家。他們非常渴望與她見麵。我對他們說,‘這易如反掌,她正住在我們家。你們可以來這兒度周末。’你知道美國人是如何仰慕有爵位的人物的,布倫特先生。”
“當然,除了美國人,有時也還有其他人,金斯頓·布魯斯上校先生。”
“哎呀!千真萬確,英雄所見略同,我尊敬的先生。世上我最瞧不起的莫過於勢利之徒。於是,正如我剛才所說,貝茨一家人到我這兒來度周末。昨天晚上——我們正在打橋牌———就在那個時候,漢密爾頓·貝茨夫人戴著的環形別針斷了,因此,她把它取下來放在一張小桌上。顯然,她是準備上樓時把它帶走的。然而,遺憾的是,她竟忘了這樣做。布倫特先生,我必須講明白一點,那個環形別針上鑲嵌著兩顆小鑽石,下麵還懸掛著一大顆粉紅色的珍珠。今天上午,那別針仍然放在那張小桌上,而那顆大珍珠,價值的珍珠卻被人擰走了。”
“誰發現了那個環形別針?”
“客廳女仆——格拉迪斯·希爾。”
“有理由懷疑她嗎?”
“她跟隨我們已經多年,照我們看,她是絕對誠實的。但是,當然嘍!有誰敢擔保——”
“那倒是的。您能把全部傭人的情況給我介紹一下嗎?還有,請告訴我昨天晚上用餐的都有誰?”“傭人嘛,有一個廚師——她為我們幹活才兩個月,但是她不可能有機會接近客廳——廚師的幫手也不例外。再有,就是女仆艾麗斯·卡明斯。她也跟隨我們多年了。當然,剩下的就是勞拉女士的女仆。她是法國人。”
講到這兒,金斯頓·布魯斯上校顯得非常激動。而湯米對提到女仆的國籍卻十分漠然,他平靜地說:“非常準確。那麼,一同用晚餐的人呢?”“貝茨夫婦,我們自己——我夫人和女兒——以及勞拉女土。年輕的聖文森特也和我們一塊兒進餐。喂——晚餐後,倫尼先生在餐廳裏也待了一會兒。”
“倫尼先生是誰?”
“一個最討厭的家夥——一個徹頭徹尾的社會主義者,長得挺帥。當然,他還有點華而不實的雄辯才能。我也不瞞您說,這個人,我根本不信任。他屬於那類危險人物。”
“那看來,”湯米冷冰冰地說,“你所懷疑的人就是倫尼先生了?”“確實如此,布倫特先生。對這一點,我相當肯定。就以他本人所持有的觀點而論,做事就絕不可能顧及原則和道義。當我們大家都完全沉浸在打橋牌的樂趣中時,對他來講,還有什麼事會比悄悄地擰走那顆珍珠更容易的呢?當時,有好幾次全神貫注、緊張激烈的場麵——我記得一次是對無王牌的一手叫牌再加倍;另一次是我夫人錯誤地有牌不跟,從而使大家爭得麵紅耳赤。”
“果真如此嗎?”湯米說,“我隻想知道一件事——對發生的一切貝茨夫人的態度如何?”
“她要我去請警察來,”金斯頓·布魯斯上校吞吞吐吐地說,“那也隻能在我們都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之後。我在想,萬一那顆珍珠僅僅隻是脫落而掉進某個角落裏了呢?”“於是,你勸阻了她?”“我最討厭把事情公諸於眾的做法,我夫人和女兒都站在我這一邊。這之後,我夫人突然想起昨晚在餐桌上,年輕的聖文森特曾談及您的偵探所——尤其是您承諾的二十四小時特殊服務。”
“一點不錯。”湯米說道,而內心卻十分忐忑不安。
“請您來,無論如何也不會造成任何危害。即使明天我們請警察,也隻能表明,我們隻認為那顆珍珠丟失了,正在設法找,僅此而已。另外,我還得告訴您,今天上午,所有的人都不允許離開這所房子。”
“當然是除了您的女兒。”塔彭絲說。到目前為止,她還是第一次發言。
“是的,除了我女兒。”上校讚同道,“她自告奮勇立刻上你們那兒去,請你們處理這件事。”
湯米站起身來。
“我們將竭盡全力辦理。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上校先生。”他說,“我應該去看看您的客廳,以及那張曾放過別針的桌子。我還想向貝茨夫人提幾個問題。這之後,我要見見那些傭人——或許我的助手,魯賓遜小姐會去處理這件事。”
一想到要麵對麵地詢問那些傭人,他就感到恐懼萬分,他的神經是絕對承受不了的。
金斯頓·布魯斯上校使勁拉開門,帶他們穿過走廊。正在這時,從他們要去的那間屋子開著的門裏傳出一陣清脆的講話聲。從聲音推斷,說話者就是上午去見他們的那位姑娘。
“媽媽,你是再清楚不過的,”她正在說著,“她確確實實曾把一把茶匙藏在她的皮手籠裏帶回家來。”
過了一會兒,他們被介紹給了金斯頓·布魯斯夫人。這是一位滿麵愁容、柔弱無力的女士。金斯頓。布魯斯小姐則稍稍點了一下頭表示相互都已認識。她的神情愈發顯得陰沉。
金斯頓·布魯斯夫人口若懸河。
“——但是我最清楚是誰拿了那把茶匙,”她結束道,“就是那極端信仰社會主義的年輕男人。他熱愛俄國人和德國人,卻仇視英國人—三不是他,還會有誰拿了?”“他連碰都未碰過那個茶匙:”金斯頓·布魯斯小姐怒氣衝衝地說,“整個時間我都一直在注視著他,如果是他拿了,我完全不可能看不見。”
她挑釁地望著他們,下巴抬得高高的。
湯米轉移了話題,說他要立刻與貝茨夫人談談。在金斯頓·布魯斯夫人、她的丈夫和女兒的陪伴下走出房間去找貝茨夫人後,湯米沉思著吹了一聲口哨。
“我倒真想知道,”他輕聲地說道,“究竟是誰把茶匙放進她的皮手籠裏的。”
“這也正是我在考慮的。”塔彭絲答道。
貝茨夫人急衝衝地走進房間,身後跟著她的丈夫。她身材高大,聲音洪亮;而漢米爾頓·貝茨先生則顯得陰鬱和柔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