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役進程
計劃已定,拿破侖便於6月12日派12.5萬法軍(其中有近衛軍2萬人)、火炮300門,悄悄移動到比利時邊境,駐紮到離普軍隻隔一片密林的地方,與聯軍展開了戰鬥。
滑鐵盧位於比利時南部,離首都布魯塞爾不遠。英軍駐在一個山崗,由威靈頓率領,法軍則由拿破侖親自指揮。
6月15日淩晨3時,拿破侖大軍的先頭部隊越過邊界,進入比利時。16日他們在林尼與普魯士軍遭遇,並將普軍擊敗。這是這頭雄獅闖出牢籠之後的第一次猛擊,這一擊非常厲害,然而卻不致命。被擊敗而並未被消滅的普軍向布魯塞爾(比利時首都,位於比利時中部)撤退。
現在,拿破侖準備第二次猛擊,即向威靈頓的部隊進攻。他不允許自己喘息,也不允許對方喘息,因為每拖延一天,就意味著給對方時間來增添力量。17日,拿破侖率領全軍到達四臂村高地前,威靈頓,這個頭腦冷靜、意誌堅強的對手已在高地上築好工事,嚴陣以待。而拿破侖的一切部署也從未有像這一天那樣的細致周到,他的軍令也從未有像這一天那樣的清楚明白。他不僅反複斟酌了進攻的方案,而且也充分估計到自己麵臨的各種危險,即布呂歇爾的軍隊僅僅是被擊敗,而並未被消滅。他抽調出一部分部隊去跟蹤追擊普魯士軍,以阻止他們與英軍會合。
他把這支追擊部隊交給了格魯希元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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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魯希
格魯希是法國大革命時拿破侖軍隊中的士兵,1794年任少將。在滑鐵盧戰役中指揮騎兵預備隊,於1815年6月16日在林尼擊敗布呂歇爾將軍的一個分遣隊,但他未能阻止布呂歇爾的主力與威靈頓的部隊會合,自己也未能及時去增援拿破侖。拿破侖失敗後一度被流放。1831年又任法國元帥,1832年任貴族院議員。格魯希是一個氣度中庸的男子,老實可靠、兢兢業業。他從戎20年,參加過從西班牙到俄國,從尼德蘭(現在荷蘭、比利時等地)到意大利的各種戰役。他是緩慢地、一級一級地升到元帥的軍銜。不能說他沒有成績,卻無特殊的貢獻。是奧地利人的子彈、埃及的烈日、阿拉伯人的匕首、俄國的嚴寒,使他的前任相繼喪命,從而為他騰出了空位。他不是青雲直上登坐最高軍銜的職位,而是經過20年戰爭的煎熬,水到渠成。
拿破侖大概知道,格魯希這個人既不是氣吞山河的英雄,也不是運籌帷幄的謀士,他隻不過是一個老實可靠、循規蹈矩的人。但是他自己的元帥,一半已在黃泉之下,而其餘幾位已對這種沒完沒了的風餐露宿的戎馬生活十分厭倦,早已卸甲歸田,此刻正在各自的莊園裏享受相對平靜的生活。出於無奈,拿破侖不得不對這個平凡的男人委以重任。
6月17日上午11時,拿破侖第一次把獨立指揮權交給格魯希元帥。拿破侖的命令是清楚的:當他自己向英軍進攻的同時,格魯希務必率領交給他的三分之一兵力去追擊普魯士軍。同時,他必須始終和主力部隊保持聯係。
格魯希元帥忐忑地接受了這項命令。他不習慣獨立行事,但是當他看到自己的天才統帥胸有成竹的目光,他突然感到心裏踏實,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另外,大本營就在附近,隻需三小時的急行軍,他的部隊便可和皇帝的部隊會合,這是使他放心的另外一個原因。
戰役打響以前,和以往每次出戰前一樣,拿破侖騎著自己的白色坐騎沿著前線,優雅地從頭至尾檢閱一番。旗手們舉起戰旗,騎兵們英武地揮動戰刀,步兵們用刺刀尖挑起自己的熊皮軍帽,向皇帝致意。在初夏淅瀝的小雨中,所有的戰鼓狂熱地敲響,所有的軍號都對著自己的統帥清亮地吹出堅定的高音,氣氛莊重而又帶著幾分悲壯。
11時——比預定時間晚了兩小時,炮手們接到命令:用榴彈炮轟擊山頭上的身穿紅衣的英國士兵。不容半刻平靜,在尚未散去的硝煙之中,內伊(拿破侖所封的元帥、公爵、親王。他是拿破侖將領中的勇中之勇者,後厭戰。1814年4月要求拿破侖退位,後效忠路易十八。1815年百日王朝期間,無法抗衡局勢的突變,心情矛盾,回到拿破侖麾下。1815年12月被波旁王朝判處死刑,同月7日被槍決)率領步兵發起衝鋒。
拿破侖生命中最重要的時刻以這樣的方式開始了。
從上午11時至下午1時,法軍師團向高發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進攻,他們曾一度占領了村莊和陣地,但很快就被擊退下來,繼而又發起新的進攻。傷亡空前慘重,在空曠而泥濘的山坡上已經覆蓋了上萬具屍體。可是這樣的代價並沒有獲得相應的回報,除了大量消耗以外,什麼目的也沒有達到。雙方的軍隊都已疲憊不堪,而兩位統帥此時都焦慮不安。雙方都知道,誰先得到增援,誰就是勝利者。威靈頓等待著布呂歇爾的出現,而拿破侖則盼望著格魯希快點回來。
但是,格魯希並未像拿破侖期待的那樣創造出什麼驚喜,他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統帥的命運掌握在他手中,他隻是遵照命令帶兵出發,按照預計方向去追擊普魯士軍隊。雨已經停止。那些昨天才第一次嚐到火藥味的年輕連隊士兵,在無憂無慮地、慢騰騰地行走著,就好像是在周末進行的愉快的郊遊,因為敵人始終沒有出現,被擊潰的普軍撤退的蹤跡也始終沒有找到,當然好像也沒有人關心這個問題。
正當格魯希元帥在一戶農民家裏不緊不慢的進早餐時,他腳底下的地麵突然微微震動起來。一切談話戛然而止,所有的人都在悉心傾聽。從遠處一再傳來沉悶的、漸漸消失的聲音:這是大炮的聲音,是遠處炮兵正在開炮的聲音,不過並不太遠,至多隻有三小時的路程。幾個軍官用類似印第安人追蹤馬蹄聲音的姿勢伏在地上,試圖進一步聽清方向。從遠處傳來的沉悶回聲依然不停地隆隆滾來。格魯希征求意見 。副司令熱拉爾急切地要求:“立即向開炮的方向前進!”第二個發言的軍官也讚同說:“趕緊向開炮的方向轉移,隻是要快!”所有的人都毫不懷疑,統帥已經向英軍發起攻擊了,一次重大的戰役已經開始。可是格魯希卻拿不定主意。他習慣於惟命是從,他的原則就是完成分內的事,他膽小怕事地死抱著寫在紙上的一行文字——統帥的命令:追擊撤退的普軍。熱拉爾看到他如此猶豫不決,便激動起來,急衝衝地說:“趕快向開炮的地方前進!”這位副司令當著20名軍官和平民的麵提出這樣的要求,說話的口氣簡直像是在下命令,而不是在請求。這使格魯希非常不快。他用更為嚴厲和生硬的語氣表示,在統帥撤回成命以前,他決不偏離自己的責任。軍官們絕望了,而隆隆的大炮聲卻在這時不祥地沉默下來,似乎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到來。
熱拉爾隻能盡最後的努力。他懇切地請求:至少能讓他率領自己的一師部隊和若幹騎兵到那戰場上去。他說他能保證及時趕到。格魯希考慮了一下,他幾乎隻考慮了一秒鍾,但卻仿佛經過了一個世紀。
事後證明,這一秒決定了整場戰爭的走勢,格魯希在這一秒鍾裏決定了他自己的命運、拿破侖的命運和甚至整個歐洲的命運。倘若格魯希在這刹那之間有勇氣、有魄力、不拘泥於統帥的命令,而是相信自己、相信顯而易見的信號,那麼法國也就得救了。可惜這個毫無主見的家夥始終隻會聽命於寫在紙上的條文,而從不相信眼前的事實和命運的召喚。
格魯希使勁地搖了搖手。他說,把這樣一支小部隊再次分散兵力根本就是不負責任的做法,他的任務就是追擊普軍,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他的四周圍鴉雀無聲,絕望的情緒籠罩了整個部隊。那決定命運的一秒鍾就在這一片靜默之中消逝了,它一去不複返,以後,無論用怎樣的言辭和行動都無法彌補。
部隊繼續往前走。可沒過不久,就連格魯希自己也覺得不安起來。時間一小時一小時的過去,他越來越沒有把握,普軍始終沒有出現,這無法不讓人詫異。情報人員連續報告了種種可疑的跡象,說明普軍在撤退過程中已兵分幾路轉移到了正在激戰的戰場。如果這時候格魯希果斷地調轉方向去增援拿破侖,或許還是來得及的。但他所做的僅僅是懷著愈發不安的心情等待著消息,等待著皇帝要他返回的命令。可是消息最終也沒有到來。隻有隆隆炮聲震顫著大地,而即便是炮聲也越來越遠。 孤注一擲的滑鐵盧搏鬥正在進行,炮彈就像是命運之手擲下的黑色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