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靈台山下人憔碑(3 / 3)

無情長者道:“一個人!”

玉門之狐忙問道:“誰?”

無情長者道:“簫塵!”玉門之狐臉色大變。

為什麼呢?蕭塵,就是無情長者的姓名。

玉門之狐喘息著,促聲道:“姓簫的,他在哪裏?”

無情長者兩眼望天,淡然道:“死了!”

“死了!”玉門之狐為之失聲。

無情長者淡淡地道:“被老朽的主人殺死的,這就是本山有兩極丹的來由。剛才老朽說過送完為止,就是因為來源已斷,而且存貨不多。女俠想要就請趁早,否則也請自便,老夫忙得很!”

玉門之狐芳容掠過一抹奇異的表情,忽然跨近一步道:“南北兩極丹雖然名貴,但小女子要了卻無甚大用。小女子另有一事相詢於老丈,不知可以不可以?”

無情長者哼了一聲,沒有開口,也未表示拒絕。

玉門之狐不稍一瞬地注目道:“小女子想知道個主人殺死那位簫俠的原因!”

無情長者仰勝鄙夷地道:“那是失德者的必然下場!”

玉門之狐促聲道:“為色?”

無情長者仰險道:“佛家有言:”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女俠可能認識那位蕭快才會有此一問。那件事例說女俠不敢置信,就是家主人也深感可惜。不過,家主人已給過他自新的機會。“玉門之狐忙又問道:“而他執迷不悟?”

無情長者沉重地道:“當局者述,良堪浩歎!”

玉門之狐秀唇歙動了一下,好似還要問什麼,玉頰一紅,突又住口,愕然良久,忽然柳腰亂顫,仰天格格狂笑起來。笑聲似怒似怨、似恨似喜,卻以快慰之意最為濃厚。“報應,報應!”她狂笑著道:“這就是傷害別人自尊心的報應啊!”秋波偶掠木立如呆的長者,又大聲道:“老人家,您以為小女子說得對不對?”

無情長者點點頭,喃喃應道:“是的,是的。這就是世上很多聰明人的悲哀,不知道種下什麼種籽、就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子”長者口中說著,一麵蹲下身子,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玉門之狐眉尖一蹙,覺得老人家話雖有理,卻有些刺耳。才待轉身欲去,目光所及,不禁咦了一聲;同時以手指著,向長者問道:“老人家,您這是做什麼呀?”

無情長者頭也不抬,沒聲答道:“奉家主人之命,在此立屏。”

玉門之狐目光一溜,又問道:“那個‘無’字下麵,老人家預備加上什麼字?”

無情長者道:“情和屏!”

“無情屏?”

“無情屏!”

“由誰看守?”

“老夫!”

玉門之狐笑了起來道:“那麼老人家豈不成了一位無情叟?”

長者身軀微微一震,忽然起身一躬道:“謹謝女俠賜號,老夫生受了!”

玉門之狐一聲輕喚,似甚不安地憶道:“使不得!老伯,小女子口不擇言說笑而已。您老麵目雖冷,心地卻很善良而慷慨呢!”

無情長者漫聲道:“多情自古空餘根,無情未嚐不佳。”

玉門之狐極為不安地又道:“立屏用意何在呢?”

無情長者淡淡地道:“靈丹有限,需索方殷。一旦丹盡,任何人都得望屏止步。如想硬間,便會遭到無情的對付!”

玉門之狐忽然自語道:“要是換個守屏人就好了!”

無情長者道:“換誰?”

玉門之狐道:“簫塵!”

長者一呆,玉門之狐以為長者不悅,嫣然一笑,像一片浮雲似地飄然下峰而去……

一燈如豆,庵中又靜了下來。靜了片刻,武維之又低聲問道:“師太,玉門之狐未見著諸葛老前輩,怎肯就此退去的呢?”

止水尼雙目做合,輕輕歎道:“如就武功而論,那時候的玉門之狐,由於長年服食靈丹,比起諸葛老前輩來,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由於她當年受創太巨,在她心目中,諸葛老前輩的餘威仍在,此其一。其次,玉門之狐天性狡猾,她既使報仇,又不願采取自己難免受損的明正手段。她想到兩極月所剩既已為數有限,初計仍未失效,當然忍耐得住。”

武維之忙又問道:“之後呢?”

止水尼歎道:“玉門之狐一走,無情長者立將經過情報報告師兄。師兄弟計議了一番的結果,將所剩十五位靈丹中的一粒交長者,一粒賞了貧尼;然後檢出十三枝白玉玲現杖,分送當今十三門派,說明兩極丹餘量,以後憑杖換丹,僅限一次!”斂微一頓,又道:“同時,那塊無情屏也開始豎立起來。”

武維之不安地道:“人們遵守約定嗎?”

止水尼搖搖頭,苦笑道:“當然沒有!十三派者,十三名門大派而已。武林浩瀚似海,沒得到的人太多太多了。但站在他兩兄弟的立場,除了這樣做,也無更好辦法。”

武維之又問道:“以後不斷還有人來?”

止水尼點頭道:“當然。”

武維之忙道:“無情長者都是如何應付的呢?”

止水尼靜靜地道:“就像日間應付小施主一樣。”

武維之想了一下,點點頭,自語道:“我想……那些人……會知難而退的。”

止水尼注目道:“何以見得?”

武維之抬臉肅容進:“長者成就,實在不凡。”

止水尼立又問道:“你既知道這一點,日間為什麼還要硬闖呢?”

武維之微微一笑道:“晚輩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止水尼含笑道:“貧尼代小施生說了吧:”因為我不比他們,我不在乎!‘小施主,是這樣的嗎?“武繼之赧然一笑,隨又問道:“以前有過像我我這樣不知進退的人麼?”

止水尼肅容道:“有過。”

武維之忙問道:“結果呢?”

止水尼戚然道:“除開小施主不計,以前一共來過廿五人。其中知難而退的十人,其餘十五人則采取了小雄主的進山方式。”

“結果呢?”

“死於他們的自負!”

武維之聽得駭然一怔。呆了片刻,方始咳喘著低聲道:“師太……那十五人中……沒有高手嗎?”

止水尼注視著他,緩緩說道:“可以這樣說,沒有高手,沒有真正的高手。因為他們都死了,便是明證。不過呢”聲音微沉:“十五人中最少有一半人的成就在小施主之上。”

武維之又是一怔,然後失聲道:“啊,我好僥幸!”

止水厄立即糾正道:“不是僥幸,假如他要你死,你早死了。”

武維之不住點頭,感激地道:“是的,隻要再加一掌。”

止水尼聲音一沉,二度糾正道:“不需要,十五人中最強的人是死於第二單。”

武維之心頭一震,仰臉茫然地道:“那麼……難道……長者當時誤會我已氣絕?”

止水尼麵色凝重地搖搖頭道:“小施生別再說下去了,對無情長者而言,這是一種大不敬。誤會的是小施主,而不是無情長者。為了使小施主更能明白貧尼這些話,貧尼可以再告訴小雄主兩件事:小施主傷倒何處,便是長者通知貧尼的。其次,小施主之所以能夠死而夏生,也因為小施主服用了長者那顆僅有的兩極丹的關係。”

武維之失聲道:“長者人呢?”

止水尼靜靜地道:“你要做什麼?”

武維之激動地道:“我要見他!”

止水尼凝目問道:“真要見他?”

武維之激動地喊道:“是的,師太!”

止水尼望了他一眼,默默下座,朝他招招手,帶著他朝殿側走去。到達隔殿的一間雲房,止水尼用手一指。武維之舉目望去,但見雲房中僅設一桌一榻;桌上一燈如豆,燈油將盡,火頭顫跳,搖搖欲滅,榻上,於昏弱的燈光下,盤膝垂首坐著一人,臉孔雖不可見,但從兩肩散披的長發上,他已一眼認出,那人正是無情曳。

武維之忘情地喊得一聲:“蕭老前輩”正待搶人拜謝,身後忽然傳出止水尼的低沉喝阻:“小施主冒昧不得,他已氣絕多時了!”聲浪雖不太大,但聽在武維之耳朵裏,卻不啻平地一聲焦雷!身心一震,幾乎栽身倒下,他呆呆地向房內望著,望著,眼睛忽然模糊起來。

“小施主”片刻之後,耳邊又聽得止水尼輕聲道:“這樣就夠了,我們還是回到前麵去吧。他默默轉身,茫然地隨止水尼回到前殿。止水尼又剔了一下燈蕊,垂眉端坐;雙手輕輕發動著胸前那串素珠,好似在無聲地數著滾滾而下的淚珠。

武維之什麼也沒注意到,他眼前浮動道一幕幕幻象他似乎看到兩個青年人正在談笑風生地喝酒;一個相貌威嚴、一個英俊而斯文。談著、笑道。一個忽然臉呈死灰,撲身拜倒,然後含淚低頭奔出……他又看到,月色下一個英俊的青年,以顫抖的手將一支利劍拔出一半又插回到鞘,仰臉噴出一口鮮血,然後掩而離開一座窗下……他還看到,一個青年跪在地上,抱著另一個青年的雙腿痛哭……最後他看到,一座山峰下,一對青年男女攜手徘徊,忽然之間,男女消失不見,地下湧出一座巨石,上寫“無情屏”大雪飛舞了,西北風怒吼了,他始慢慢的定下神來。

他抬起臉,看到對麵一張慈如光風霧月般的臉龐正凝視著他,武維之不安地挪動了一下身軀,頭又低下,抖聲道:“師太,他老人家的死,與我有關麼?”

止水尼又回複先前的平靜,輕歎道:“是的,你應該想像得到。”

武維之顫聲又道:“但我不知道為了什麼,因為我並沒有還手阿!”

止水尼歎道:“全部關鍵也許就在這一點。”

武維之不解而又不安地道:“師太,這怎麼說f止水尼思索了一下道:”你如還手,你就死定了。而現在,你活了下來,他就必須死去。因為在那種情形之下,你們之間隻能有一人活下來。“武繼之失聲道:“為什麼?”

止水尼歎道:“無情長者以為,一切麻煩都是他意出來的。他自覺死有餘辜。但為了報答師兄對他的寬恕,他發願要讓師兄有個寧靜的晚年,因此他自任守山之奴。由於他也是個自負的人,他曾指天立誓說道:”不能掌斃硬闖者於三掌之內,即自絕以謝!‘“武維之飲泣道:“他有力量不應誓言啊!”

止水尼歎道:“是的,他要取你一命,實在太容易了!但他並沒有那樣做。”說著,微微一頓,又歎道:“這是第二個不幸的開始,也是它的結束。小施主,現在明白了麼?他既不讓你死,即使沒有貧尼效力,你也會活下來的。”

武維之又泣道:“我如早知道,我不會進來的。”止水尼搖搖頭,柔聲道:“別為這事難過了,小施主,他不會怨你的。他可能一直在等著這一天的到來呢!明白不?這是他老人家的一種解脫啊!”

武維之將止水尼的話反複咀嚼了數遍,點點頭,心情稍感寬鬆。又隔了片刻,他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不禁懊惱地前哺道:“要是我稍有知覺,能留下那顆兩極丹多好。

止水尼正在出神,沒聽清楚,這時忙問道:“小施主,你說什麼?”

武維之不敢隱瞞,便將天山藍風托他以玉杖換取兩極丹,途中被八指神偷盜取,又被黑白無常劫去,弄得自己兩手空空的經過情報說了一遍。止水尼聽完,點點頭道:“是的,就剩下天山派一支玉杖了。”說完,思索了一下,一聲不響走下蒲團,往後股走去。武維之不便動問,隻好獨對油燈,托腮出神。

不消片刻,止水尼從殿後走出,將一隻小錦盒遞給武維之道:“這一顆是貧尼的,現在贈送於你了。

武維之一怔,旋即雙須泛紅,不安地辭謝道:“師太見諒,我,我實在無意”

止水尼點頭柔聲道:“是的,小施主,貧尼知道,不過你也別拘泥了,當今之世,此丹僅餘兩顆。諸葛老前輩那裏如已將玉杖收回,別說求丹,人也很難再見到呢。如今除了貧尼這一粒別處已無法取得。貧尼出家人,一切均為身外物。你收下,算是貧尼先贈無情長春,再奉長者之遺命轉交於你。這樣,在無情長者成全你的一番美意上,你總不應該再推辭了吧?”武維之想了一下,隻好下座拜受了。

這時天已微明,止水尼望望天色,想說什麼又止住。武維之也覺得還有很多話想問,但想及已經受惠太多,隻好改口低語道:“師大深恩,晚輩永世難忘。現在天色已明,晚輩要告辭了。”

止水尼也不挽留,手朝殿角一指道:“那邊是無情長者帶回來的,你的書箱。”武維之手觸書箱把子,忍不住又是心頭一酸,悄然滴下兩滴眼淚。出了庵門,止本尼指著一條坡道又說:“一直走下去,遇岔路左拐,便可抵達無情屏。”

武維之心神迷惘,一時竟想不出還該說些什麼,默默地又向止水尼作了一揖,返身向坡下走去。才走數步,猛憶一事,停步回頭大聲向上喊道:“師太,師太!您可知道梅娘女俠住在什麼地方?”

止水尼征了一下,瞬即平靜地向坡下道:“小施主要找海娘女俠做什麼?”

武維之大聲道:“晚輩想求她一件事。”

止水尼沉吟片刻,搖頭道:“梅娘居處,隻有人老知道。”武維之又問道:“何處可見人老?”

止水尼苦笑道:“那就得向無情長者了!”

武繼之絕望地道:“師太不知道麼?”

止水尼搖搖頭道:“貧尼很是抱歉。”

武維之見已無望,沒奈何,隻好又作一緝,返身準備繼續下峰。忽聽坡上止水尼似在喊他,忙又回過身來道:“師太喊我麼?”

止水記注目問道:“小施主貴姓?”

武維之征了征,反問道:“無情長者沒跟師太提起?”

止水尼搖搖頭道:沒有,他回來除交給貧尼一顆兩極丹,隻說:“那孩子傷在無情屏——

,之後他便進入別室。因為貧尼懂得他老人家的意思,所以沒有多問。”

武維之大聲道:“晚輩姓武,文武的武!”

止水尼微微一怔,甚是意外地道:“什麼?武?文武的武?”

止水尼的意外,也令武維之大感意外,他暗付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阿?為什麼在這座靈台山中,一提到武字,便到處引起驚異呢?”

斜坡上麵,止水尼默然片刻,又道:“你是什麼地方人?”

武維之忍住驚奇,答道:“河南臨汝。”

止水尼又問道:“世居該處?”

武維之暗喊道:“幾乎很無情叟的態度一樣,可怪不可怪?”他心中更甚震訝,卻仍定神向上答道:“應該不是”止水尼微顯注意地忙又問道:“此話怎講?”

武維之默然道:“一言難盡”

他再待繼續解釋,止水尼卻忽然搖手止住他;秀臉上神色一動,雙目清光湛然,注視著他促聲道:“誰叫你來的?”

武維之不假思索地道:“雪浪女俠。”

止水尼輕輕噓出一口氣,自語般道:“貧尼猜得不錯,果然是她!”武維之無法置答。

止水尼抬臉又道:“小施主,貧尼現在明白了。你姓武,便是你能活下來的原因。”

武維之大奇,迅忖道:“這就更怪了,昨日無情是盤問我時,好像對姓武的有著深仇大根一般。現聽這位止水師太說,他犧牲自己而留我一命,居然是因為我姓武。這種矛盾,可該怎麼解釋?”他也知道,能為此加以解釋的人,現在就在眼前,可是他不想追問。因為他知道,這問題如該在靈台山得到答案的話,可能昨天無情臾第一個就告訴他了。

止水尼想了一下,又向坡下道:“你走吧,小施主,貧尼對此也已是無能為力。你下山如再碰到雪娘女俠,你可以這樣告訴她:”梅娘無處可找,但一位止水師太說,她以後萬一遇上梅娘女俠時,一定轉為致意‘“說至此處,揮揮手,緩緩返庵而去。

武維之呆了片刻,深深歎了一口氣,掉頭往峰下飛奔。他依止水師太吩咐,逢彎左拐;不消多久,雪堆阻道,已至那座茅屋背後。茅屋前,血跡杳然,已被宵來雪花掩蓋。他止步喃喃道:“江水東流,一去不回。光陰、人生、恩怨、情仇……一切的一切都是一樣,過去了就是過去了!”略事徘徊,又複向屏外走出。

越過小洞,偶爾抬頭,他呆住了。

你道為什麼?一個人他麵前站著一個人。但見這位當道而立、悄然出現的不速之客,一身天藍長衣、修眉鳳目、目光如電、不怒自威;這時正負手朝他微微而笑。

武維之恍然大悟,暗喊道:“怪不得那聲音那麼耳熟,原來是他!”他,他是誰?他是武林本屆盟主之一,現任風雲幫龍壇壇主的當代風雲人物,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

武維之愕然不知所措,藍衣人微笑道:“如何?小子,趕你過去,沒有錯吧?”

武維之定下神來,昂然問道:“喂,你是真金判還是假金判?”

藍衣人笑喝道:“再說就掌嘴!”

武維之哼道:“怕沒那麼簡單。”

藍衣人也哼道:“試試如何?”

武雄之道:“沒空!”想了一下,忽又點著頭道:“你是真的,我相信了。”

藍衣人道:“找著什麼理由?”

武錐之道:“如是假的,狂傲之態一定沒有你這樣自然!”

藍衣人哈哈大笑起來,一麵喝道:“既知我是誰,怎還不拜?”

武維之哼得一聲,本待發話,忽然想起一事,因此又耐住性於問道:“韋盟主,在下可以先請教你一件事麼?”

藍衣人道:“什麼事?”

武維之道:“靈台山的一切,韋盟主是否很熟悉?”

藍衣人道:“當然!”

武維之道:“昨天承指點迷津,在下非常感激。不過、在下過去之後將會發生何種結果,韋盟主事先計及否?”

藍衣人道:“當然!”

武維之忙道:“那邊已經發生了什麼,韋盟主也已知道了麼?”

藍衣人道:“當然!”

武維之搖搖頭,輕歎一聲,沒有開口。

藍衣人追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武維之臉一抬,正容沉聲道:“報告韋盟主,韋盟主既知後果如何,而又命我過去;站在我武維之私人的立場,我應該感激你。因為你幫我解決一項困難,同時知道了不少有價值的事情。不過,清韋盟主原諒,我始終覺得你決定得太殘忍了一點。”

藍衣人仰險道:“他是禍首,他已經活得太久了。”

武維之怒聲道:“你比他更無情!”

藍衣人居然沒發怒,沒聲應道:“錯了,娃兒,這是我對他的慈悲。”

武維之似有所悟,故意問道:“如他對我下了毒手,我豈不死得冤枉?”

藍衣人哼道:“老夫很少失算。”

武錐之道:“憑什麼?”

藍衣人道:“憑你姓武。”

武維之一楞,暗付:“好,又來了一個!”他思付著猛又想武維之不禁哈哈大笑道:

“驕既不知,狂也不及,維之五體投地啦!”

老人驀地停步笑道:“隻怪你靈竅未通罷了!”

武繼之征了征道:“如何通法?”

老人微微一笑道:“就像這樣”笑語未竟,掌出如電!武維之隻覺眼前一花,看也沒有看清,叭地一聲脆響,左頰上已清清脆脆地挨了一記耳括子。打得他莫名其妙!起另外一件事,當下眉頭一皺,大聲道:“韋盟主,風雲幫龍壇壇主是不是你?”

“不是!”

“別人冒你名號你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也不在乎?”

“在乎!”

“你打算如何處理這件事?”

“問你師父吧!”

“我師父現在何處?”

“本山中!”

“啊?”

“你小子等等,我去喊他來!”

武維之驚喜交迸,不禁呆住了。藍衣金判一擺手,示意他站在這兒等,身軀一擰,飄身下峰。約盞茶光景,武維之眼前忽然一暗,出現一位慈眉善目、須發如銀的佝僂老人。武維之一聲顫呼,躍身撲入老人懷中,失聲哭泣起來。

好一會兒,他從老人懷中抬起淚眼,四下一望,奇怪地道:“師父,那位金判呢?”

老人拍拍他的肩腫,微笑道:“你對他印象不好,他對你印象也不好;你們之間,以後見麵的機會不多了。唉!孩子,我真想不到聰明如你,師父不但可以蒙你這麼久,而且還可以繼續蒙下去。”

武維之失聲道:“師父,您”

老人一笑,忽然問道:“孩子,梅娘跟你說了些什麼?”

武維之張目道:“誰是梅娘?”

老人甚感意外地道:“什麼?你竟沒看出止水師太就是梅娘?”

武維之聞言一呆,張目失聲道:“什麼?止水師大就是梅娘?”

老人經他這麼一反問,不禁大感失望地頓足一聲長歎,怔怔地瞪著他,似乎一時間不知怎麼說才好,師徒四目相對,彼此均是愕然作聲不得!

望著,望著,老人的眼神忽然微微一黯,用手輕輕撫摸著愛徒的肩頭,目光中流露出一片近乎淒涼的憐憫之色;嘴唇翕動,想說什麼卻又吐不出半個音來。激動良久,最後目注愛徒,搖搖頭,又深深一歎,同時默默地仰起了臉。武維之的臉卻不由得默默地低了下去。一悟百通,他立即想起了很多事來。

“噢,對了!”他想:“怪不得那位止水師太對人老跟無情長者的一切知道得那麼詳盡,而於敘說兩師兄弟故事時,語氣又是那樣地誠談親切,神態更是那樣的肅穆而傷感;但對人老獨生女兒梅娘的部分卻始終略而未提。原來梅娘就是她本人!”想到這裏,止不住喃喃怨道:“唉,我也真蠢!”

老人沒開口,臉仍仰著,似乎正在思索什麼。武維之見師父沒有表示,心中一陣慚急,忍不住用手一撐老人胸脯,抬臉促聲道:“師父,維之這就再過去一趟好不好?”

老人漫聲應遵:“不必了!”

武維之不安地忙接道:“師父,您不知道”言下之意,是說;此次靈台之行,係奉雪山雪浪女俠之命而來;如果空勞往返,豈不有負人家一番好意?哪知他底下的話還沒出口,老人驀地正過臉來,臉色平靜而莊嚴;雙目如電,來口一掃,截住愛徒話頭,沉聲接口說道:“師父都知道,咱們走吧!”老人說著點點頭,掉轉身軀,飄然下峰而去。

武維之知道,師父的決定,總有他老人家的道理,而且此次來靈台來找梅娘也是出於無可奈何。他至今仍是想不透雪娘口中所稱,關於父親一品蕭受困風雲幫,梅娘“應該為這事設法”以及“必須為這事設法”的理由何在?現在,他在知道了自己恩師就是武林第一屆盟主,跟自己父親一品蕭齊名,同為武林中萬人景仰的“一筆陰陽金判韋公正”之後,不禁又想,雪娘女俠那兩句話,如用於自己的師父,倒是非常適切。

“不是麼?”他傲然忖道:“當今之世,還有誰人的名氣更在金判、一品蕭之上呢?能遇見自己的師父又是自己父親生死之交的金判,豈不是比求什麼人都來得強麼?”

他心中一麵想,一麵移步往峰下走,瞬息便來至峰腰,頭一抬,見老人正背著那個年前從王屋山帶出來的行囊,在前路等著他,於是連忙疾行幾步趕了上去。

老人瞥了他一眼,好似說:“不會太累嗎?孩子,”武維之挺挺腰杆,傲然一笑,以表回答。老人佯嗔地板臉哼了一聲,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這時約莫已牌時分,風雪早停,天地一片銀白色。老人走在前麵,袍角飄飄,步覆從容自然,速度卻是快疾無比。武繼之自隨師習藝以來,很少見師父在自己麵前展露過輕身功夫,這時心中不禁一陣興奮;於是腳下墊勁,運步如飛,想試試自己能不能跑到師父前麵去。可是任他如何賣力,卻始終差那麼一小節,追趕不上。

老人一直悠然而行,頭也不回,好似全然沒發覺他在身後搗鬼。走了片刻,他已感到有點累,而老人剛好也於這時慢了下來。他見了精神一振,方欲奮力超越,一個似笑似罵的聲音忽然傳入耳朵:“小子,替我省點氣力來好不好?你小子想當老夫師父?抑或在考驗師父?嘿,要跑的路還遠得很呢!”

武維之暗道一聲,“乖乖,好厲害”吐出的舌頭,半天縮不回來。不過他心頭雖是涼駭,暗地裏卻止不住興奮十分,他稚氣地在心底向自己炫耀道:“知道麼?這就是我武維之的師父!”他驀地憶及一事,正好用來飾窘,於是立即向前麵大聲塔訕著喊道:“師父,您以前好像說過,武林中在‘三老’之先,還有過‘兩奇’是嗎?”

老人頭也不回地反問道:“說過又怎麼樣?”

武維之大聲道:“維之已經知道了一位!”

老人問道:“哪一位?”

武維之提高聲音,傲然道:“‘終南無憂子’,維之父親的師父!”

老人哼了一聲,沒有開口。武維之暗自扮了個鬼臉,忍住笑,緩聲道:“至於另外的那一位”故作迷惑地頓了一下,然後出其不意地突然接道:“維之也已早就知道了!”話一完,早忍不住大笑起來。

老人哼了一聲道:“知道是誰?”

武維之大聲笑喊道:“王屋山天仇老人,本少俠師父的師父!”

他滿以為老人一定會驚奇地愕然止步回頭,記知老人聽了,竟是無動於衷,連臉都沒偏一下,僅冷冷地道:“知道這個算什麼稀奇!”

武維之征了征,有點掃興地道:“不稀奇?是維之自己想出來的呀!”

老人嘿了聲道:“應該知道!”

武維之又是一怔,不服地道:“應該?為什麼呢?”

老人哼了一聲道:“除了他老人家以外,尚有準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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