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值得注意的是,新加坡的內、外資股與我國的A、B股也有明顯的差異,表現為:
一是目的不同。我國設立B股市場的目的,是為了在資本市場沒有開放的條件下解決跨國資本進入和退出中國市場的問題,來吸引不願意進行實業投資的外國資本。而新加坡設立內、外資股的目的是為了控製外資股在某些關係國計民生的敏感行業的持股比例。新加坡資本市場化相當成熟,製度較為健全,其公司的業績也是我國上市公司所無法比擬的。其最終結果顯示為國外資金瘋狂追捧其外資股,致使股價明顯高出內資股股價。而我國B股則由於對國內居民不開放、人民幣可兌換問題、上市公司業績較差和國內運作機製的不被看好等因素而一直低迷不振。
二是計價方式不同。我國的A股市場和B股市場采用不同的計價方式,因為人民幣還沒有實現在資本項目下的自由兌換。而新加坡元是完全可自由兌換貨幣,新加坡的內資股和外資股市場都用新加坡元計價。
三是市場製度不同。我國的B股市場與A股市場一開始就是完全分開的兩個市場,有著不同的交易、清算、監管製度。而新加坡的內資股和外資股市場則是對一個市場的暫時人為分割,但是其交易、清算、監管製度還是相同的。
四是市場表現截然相反。同一個證券市場卻被分割成兩個部分,必然會因為有限資金的偏好不同而產生不同的市場表現。我國的B股市場由於定位不準、製度不全、公司較差,表現為市場已經基本癱瘓,不能反映公司的真正價值,也不能完成籌資和流通的功能,B股價格嚴重低於A股價格,甚至低於淨資產。而新加坡的外資股市場因為經濟基礎穩健、公司質地優良、市場製度完善而備受外資推崇,外資股價格和成交量都遠遠高於內資股。
新加坡交易所認識到內、外資股的分割對整個市場的發展是有害的,已經采取穩妥的措施合並了內資股和外資股,結果是皆大歡喜。那麼我國的A、B股市場是否能夠采取同樣的辦法進行合並而且也能達到同樣的效果呢?業內人士分析認為,由於我國的A、B股市場與新加坡的內、外資股存在著諸多不同,我們不能簡單照搬他們的辦法,但我們可以從他們成功合並的案例中得到一些啟示。
啟示之一:B股開放的更深層因素——避免國內資產過度流失。對國內居民開放B股,除了管理層已經言明的原因外,其實還有另有更深層的因素。在考察新加坡案例時我們發現,其內資股、外資股最終合並主要是源於配股籌資量的相對減少,影響市場功能的發揮。這一點在我國證券市場更為嚴重。上市公司通過增發新股再籌資,本來無可厚非,問題就出在有些股票既有A股又有B股,兩者價差特別大,而且B股市場一直低迷不振,致使增發隻能在A股市場進行。但是如果含B股的上市公司單獨在A股市場增發新股,而且增發價遠高於B股市價,其結果便是在給B股股東送錢。因此,盡管一些長線的國外投資者購入B股的成本很低,但管理層仍痛下決心開放B股,藉此活躍B股市場,縮小A、B股價差,以滿足相關上市公司再融資的需要。從製止國內資產的流失這個意義上講,B股開放對我國證券市場是一大長期利好。
啟示之二:B股的供求關係遠不如A股,決定了B股的股價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仍將遠低於A股股票的價格。在新加坡相對成熟的證券市場,表現優異的上市公司業績以及自由兌換的貨幣,形成了對外資股強大的市場需求。而在股票的供應方麵,同一公司的外資股隻相當於內資股很小的一部分,如新加坡航空外資股隻占25%。所以在允許國內居民購買外資股後,使原本供不應求的外資股與相對抽資後的內資股在價差上進一步拉大,平均達到60%。有人依此類推,認為我國的B股股價也應高於同公司的A股股價。但事實上,由於人民幣的自由兌換問題,國內投資者隻限於擁有外彙存款的一小部分居民,令需求大打折扣;另外,B股上市公司業績太差,對國外投資者來說缺乏吸引力;加上我們的成熟市場機製尚未建立,外資不敢貿然大舉深入,這也正是B股開放前走勢低迷的主要原因之一,同時也是股價炒高後,國外的戰略投資紛紛撤出的原因。另外,新加坡的內外資股比例為4:1甚至更高,而我們的B股流通盤大多遠高於同一公司A股流通盤。因此B股的供求關係遠不如A股,B股的股價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也仍將遠低於A股。這是已經被2001年的大起大落行情所證實了的。
啟示之三:現階段B股投資巨大贏利預期的後麵是巨大的風險。在新加坡,允許國內居民購買外資股原因在於國內居民的利益。然而,在外資股的競技場上,因交易策略和技巧的差距導致國內投資者飽受套牢之苦。因為在市場不好的情況下,境外投資者的資金總能撤得更快,導致外資股主要由境內居民持有,但此時外資股的價值已經降低。2001年我國的B股向國內投資者開放後,也出現了類似於新加坡的國內投資者大量被套的情形。許多人對B股開放盲目樂觀,在B股已經有了巨大漲幅的前提下,還蜂擁入市,最後無一不是高位套牢。
啟示之四:合並的前提是必須保持市場的穩定,尤其是外彙市場的穩定。由於新加坡實行的是自由彙率和較完善的證券市場機製,其內、外資股合並隻需考慮證券市場本身的要求。即使這樣,新加坡在實際執行過程中也很注意合並對外彙市場可能產生的衝擊。而我國A、B股合並較其有更大的難度。A、B股的合並,並非簡單地將兩個市場合二為一。因為我國A、B股分別在上海、深圳兩個交易所用3種貨幣進行交易,所以首先要解決的就是人民幣的可兌換問題。隻有這個問題解決了,才能將3種貨幣統一成人民幣作為未來合並後股票的交易貨幣。而目前人民幣隻在經常性項目下可自由兌換,對資本項目實行一定的管製。短期內,這一格局不會改變。因為,從我國實際情況看,如果不保持對資本市場的外彙管製,就會形成資本的大量流入、流出,衝擊國內金融市場,影響甚至破壞整個宏觀經濟的平穩發展。國際上也早有前鑒,墨西哥金融危機就是由於該國過早放鬆了資本項目的管理,巨額的國際遊資即“熱錢”流入後又迅速撤出,導致國際收支惡化,結果引發通貨膨脹與經濟混亂。
那麼,有沒有變通的方法呢?梁定邦先生建議借鑒其他地區經驗,實行QFII(即有資格的金融機構投資者)的製度。以台灣為例,認可的一般為國際機構,如擁有超過1億美元淨值的基金,而且其在台灣投資也設有上限,目前為20億美元,在資金往來上也受到管製。因此,盡管新台幣彙率1990年就開始自由浮動,但至今仍未完全自由兌換,而國際資本的進出基本順暢。從理論上看,實施QFII既可以維持原有的貨幣政策,又能使外資順利進入我國資本市場。不過,B股市場現有規模太小,國外大資金不敢涉入太深,而開放A股給外資,又麵臨國有股和法人股的問題。在這些問題未解決之前,期望外資的大規模介入是不現實的。
啟示之五:我國的市場環境決定A、B股合並將是一場持久戰。新加坡從允許國內居民購買外資股到最後合並用了7年的時間,當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也需要7年的時間,但就我國目前市場的現狀來看,合並的時間不會像市場預期的那樣快,而必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首先,外資進入A股的前提是國有股和法人股問題的解決,而這並不容易。盡管目前已經形成一些減持、回購以及類似於香港盈富的指數基金的認識,盡量減少市場的承受難度,而且有少數公司已經做了一些回購的工作,但相對於市場容量70%份額的國有股和法人股,工作還剛剛開始。
其次,消除製約國外投資者加大投資力度的因素還有一個過程。在這方麵,我們需要解決的問題包括:①改善投資環境,采取切實可行的措施,把好上市關,完善上市公司法人治理結構,積極推行退市機製,令市場的資金流向真正優秀的企業。以此不斷增加上市公司的整體利潤,把可供投資者分享的“蛋糕”不斷做大;②向國外投資者開放A股市場,這也是WTO中貿易服務條款對我國金融業的要求。開放A股,給國外投資者更大的選擇機會,以此吸引大量活躍的投資者,形成足夠的市場規模;③給國外投資者以國民待遇,令其獲得與國際上大體相近的投資條件。毫無疑問,要解決上述問題,還需要一段相當長的時間。
再次,合並的最終力量應來自於市場和上市公司自身的要求。從新加坡的經驗來看,在合並問題上管理層沒有直接幹預,而是通過輿論進行引導,最終由上市公司自決進退,從上市公司宣布合並到具體合並日期一般都會給出一段時間讓市場消化,如新加坡報業控股就給出了3個月的時間,期間人們買入低價內資股,拋出外資股,從而縮小了兩者的價差。這對於減少市場波動、保持平穩過渡,意義非常重大。屆時,我們也可借鑒此種方式,在一段時間內由市場自身的力量來解決A、B股的價差,最終實現A、B股的合並。
最後,外資進入的目的是為獲利而來,其必將對重要行業或公司進行收購、控股、兼並,所以適當的防範措施也非常必要。在新加坡,政府就采取了一些措施以保證部分敏感行業或公司不受外資控製,比如,對新加坡科技集團旗下公司,其大股東(財政部)總是具有一股特別股(俗稱黃金股)投票權來否決所有決議。對銀行,單一投資者持股上限為5%;對報業控股公司,《新聞及出版法》規定是3%。而我們也必須在A、B股的合並之前,製定相關的法律和條例,使關係國計民生的行業和公司得到足夠的保護。
從以上情況看,每一個問題理論上都有辦法解決,但由於A、B股的合並涉及到外資的引入、證券市場的建設和資本對我國市場的衝擊等敏感問題,其成敗直接影響到我國的改革開放,所以實際操作起來可能出現相當大的變數,每個問題的解決不可能一蹴而就。可以預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A、B股將繼續呈現出並存的過渡格局。
A、B股市場合並是最終趨勢
不可否認,具有中國特色的B股市場是嚐試性的過渡市場,初期的定位是作為中國籌集外資的通道,其出發點是在人民幣不能自由兌換的條件下吸引外資。經過10年的實踐,我們可以看到,B股特定的市場安排帶有先天的製度性缺陷,因此經曆短暫輝煌之後,受外部環境和市場規模的影響,B股市場大部分時間內冷冷清清,市場流通性差,缺乏活力,相當多的股票被低估,與A股市場形成五六倍的價格落差。與此同時,外資大量撤出B股市場,境內資金雖然沒有合法的投資渠道,但通過種種灰色手段已成為實質上的主導者。此次B股市場放開進入限製,無疑有助於恢複B股市場的活力與效率,從而更好地實現B股市場功能。
但是,價值回歸並不是B股開放的主要目的,激活市場一方麵為使其向A股價格靠攏,改變A、B股的分割狀態,另一方麵境內外資金同場競技,也是為最終一體化做市場演練。管理層意識到,作為曆史遺留問題,B股市場已經從引進外資的窗口演變為中國證券市場國際化的窗口,A、B股市場的一體化已是必然選擇。況且,國內同時存在著兩種股票市場,這顯然是不適合的,A、B股並軌是市場發展的方向。
無論是境內還是境外投資者都認為,如今一家公司同時發行A、B、H股,但彼此分屬割裂的市場,其股價與基本麵關係不大,這種情況肯定要改變。因此開放B股為A、B、H股合並打響了頭一槍。因為目前境內巨額的資金追逐有限的股票,B股市場必將活躍起來,大量的國企將通過B股上市,這樣B股市場不斷擴容壯大就指日可待,日後這個可與A股匹敵的市場同時有境內外投資者,開放A股也自然水到渠成。在此基礎上,A、B股將自然合並是很有可能的。如果A、B、H股合並,以市值算,中國將成為繼美國、日本、英國之後的全球第四大證券市場。目前則緊隨日本和中國香港,排名亞洲第三。隨著中國正式加入WTO,中國證券市場的國際化已無退路。B股市場逐步地有條件對內開放,將大大推進中國證券市場的國際化進程,為將來人民幣實現資本項目自由兌換情況下,實現統一、開放、國際化的證券市場做好準備。
顯然,由於A、B股所代表的股權及其背後的經濟內涵的同一性,A、B股市場分割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係列的製度缺陷,對我國證券市場的全麵市場化發展產生了越來越大的障礙。具體表現在:
第一,由於投資主體和交易幣種的不同,同時發行A股和B股的上市公司的股價和市盈率在兩個不同市場上存在著很大的差異,這顯然是一種非市場化的扭曲,它成為我國證券市場全麵市場化發展的嚴重路障;
第二,A、B股並存的狀況使得境外居民投資A股、境內居民投資B股的非法套利交易難以避免,降低了市場的透明度,加大了彙市管理難度;
第三,A、B股市場分割不利於提高整個證券市場的流動性和效率;
第四,對於同時發行A、B股的上市公司來說,由於初始發行價的不同以及隻對A股實施單方麵的高價配股或增發,存在著B股投資者特別是境外投資者侵占A股投資者利益的可能與事實,與證券市場“三公”原則相矛盾;
第五,政府需付出雙重製度建設成本,維護境內不景氣的B股市場運轉,同時要擠入、開拓境外陌生的他國市場。
因此,有許多理由足以說明A、B股市場合並的必要性。
首先,B股的融資功能已大大弱化。最初設立B股的一個重要目的是為了吸引境外投資者,為企業籌集寶貴的外彙資金。而目前,B股市場已不再是吸引外資的惟一手段和主要手段。許多B股公司紛紛突破限製而增發A股,B股的融資功能在一定程度上已被A股市場取代。而融資作為證券市場永恒的主題,其功能的喪失也就使該市場失去了獨立存在的意義。
其次,A、B股並軌符合市場發展的方向。隻有在A、B股價格逐漸趨向一致的情況下,通過市場投資者的自主選擇實現A、B股並軌,才能真正促進我國證券市場健康、穩定的發展。
第三,A、B股合並是中國證券市場走向規範化的客觀要求。規範化運行是中國證券市場健康發展的基礎。而規範股市,首要的是證券市場基本製度(包括發行製度、交易製度、股本結構等)的規範。A、B股市場的分割,不利於中國股票市場從根本上走向規範化,也是中國股票市場健康發展和中國上市公司治理結構優化的重大障礙。
第四,A、B股合並是中國證券市場國際化的基礎。隨著我國加入WTO,A、B股走向合並是必然之事。兩市場合並,在一定範圍內進行對接,一方麵可以為以後全麵開放國內證券市場積累經驗,另一方麵也將大大提高我國資本市場的對外開放水平。與其將來被動合並,不如現在把握主動有條件地使其走向融合,也好為將來在人民幣實現資本項目自由兌換的情況下,實現統一、開放、國際化的證券市場打下堅實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