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繼續令安曉柔不得心服口服:“朕第一眼看見這個布娃娃之時,質問碧玉的那一句話,並不是生氣,也不是懷疑,而是心疼,朕怕她不小心再碰觸到絲綢,肌膚會有所不適……”
最後的最後,安曉柔被打入冷宮,一輩子不得離開。據聞,她瘋了!
上官錦再次為施碧玉梳發時,提起安曉柔的下場,隻是淡然感歎道——
“她瘋了也好,從此,她能自由地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也許還可以完全沒有煩惱和憂愁,也不必跟別的妃子一樣,成天成夜地盼著你的寵幸,結果是盼到人老色衰,也未必能見你一麵。”
“碧玉,你的意思是……”男人從身後摟住她,相互貼近的臉映照在明亮的鏡子裏,怎麼看,兩人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越來越有老人家常說的夫妻相,“舍得朕去雨露均沾?”
“就算我舍不得又如何?皇族祖宗的規矩又不能壞了,免得我還要成為朝廷大臣們的眾矢之的,說我身為叛臣之女,還妄想獨占君寵,妄想惑亂朝綱,妄想這個那個……”
她極少用撒嬌的語氣來說話,他卻不感到厭煩,反而認真地想到一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三年後。
未央宮裏,幾乎亂成一團,皆因尊貴的晴兒公主病了,全身出疹子,還奇癢無比。
精致秀氣的床上,隔著紗帳,六歲的小晴兒一邊哭著喊著“皇皇”、“娘娘”,一邊不停地撓癢癢,手上、身上,許多水泡泡都被她抓破了,滲出的血絲玷汙了棉質的被褥。
施碧玉終於忍不住,撥開紗帳,抱起了女兒:“晴兒乖,別抓了!乖乖,再抓下去,以後留下疤痕就不美美了哦……”
“癢癢,皇皇,抱抱!”晴兒得到了母後的呼呼,還想要父皇的疼愛,對著上官錦伸出一雙小手,淚眼汪汪,“皇皇,晴兒要抱抱。”
“晴兒乖,等你身體好了,父皇再抱你。”施碧玉說著,將上官錦推開,不讓他過分靠近。
上官錦看著心疼,又想抱一抱女兒來哄哄,又想勸阻施碧玉離開:“碧玉,你先出去,把孩子交給乳娘和宮女,萬一傳染到你身上怎麼辦?”
“我不要!我要留下來照顧晴兒,這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看著她這麼難受,我恨不得替她疼、替她癢、替她病。”施碧玉的倔強是從骨子裏出來的,決定了的事情從不輕易改變,她反而勸說上官錦,“錦,你是皇上,國不可一日無君,龍體為重,你出去吧!晴兒有我就好。”
“碧玉——”
他正要說什麼,內侍就跑來在他耳邊小聲嘀咕著:“皇上,人來了。”
下一刻,男人皺緊的眉終於舒展了幾分,急聲道:“快!帶他進來!”
一個男人挎著醫藥箱,風輕雲淡地走了進來,叩拜:“草民華清參見皇上。”
“華清?輕雲?”施碧玉倏然一愣,看著皮膚黑了幾分,身形也壯實了幾分的男人,不由得震驚,“你是……輕雲嗎?你沒死?”
那張臉,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因為華輕雲是喝下了她親手喂的毒酒啊!
“是皇上仁慈,令草民置之死地而後生,方便擺脫朝中群臣的異議和逃犯的身份,如今,草民名為華清,乃一介四方遊醫。”華清恭敬道,“這一次,是皇上急召草民入宮,為晴兒公主診治的。”
然而,診斷的結果並不樂觀,小晴兒患的是……天花,可謂是九死一生的病,而且傳染性強烈。
施碧玉心疼得流淚,頑固地堅持己見要親自照料小晴兒,上官錦拗不過她,隻好由著她去,但前提條件是要遵照華清的囑咐,每時每刻都要以艾草水洗手洗臉,當作消毒預防傳染。
與此同時,宮中上下,萬眾齊心,做足了消毒清潔等預防工作,禦醫房更是忙碌得天昏地暗,就連上官錦,也親自動手整理著龍榻和龍袍。
前前後後,煎熬了半個月,如同過了幾十年那麼漫長。
晴兒痊愈之時,施碧玉已經瘦比黃花,上官錦見了又是不免心疼一番,連忙讓小雪等人日夜燉好上等的補品,務必要把這母女倆重新養胖。
本以為災禍結束了,沒想到,輪到施碧玉病倒。這一回,上官錦徹底地龍顏大怒,但凡靠近他的宮女內侍暗衛大臣等,無一都感受不到他的陰鷙和冷意,仿佛多近一分就要被冰凍而死。也唯有和施碧玉或者小晴兒在一起之時,他才會依舊溫潤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