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尼克鬆遠隔重洋的一次世紀性握手,宣告了蔣介石“外交”的徹底失敗。而中華人民共和國重返聯合國,是連毛澤東也沒想到的偉大勝利。一代強人和他們的部下漸漸遠去,願他們的後繼者相逢一笑泯恩仇,兩岸握手總有時。
蔣介石痛惜沒有與林彪建立內線
1971年9月13日,中國大陸發生了一件震驚世界的大事,就是林彪出逃,摔死在大沙漠中。
毛澤東與林彪的分歧,在後來越來越多地反映出來。在國際方麵,善於揣摩毛澤東心思的林彪也沒有號準脈。從1969年開始,蘇聯日益囂張的核戰爭威脅,美國在越南的戰爭升級,使毛澤東迫切地感受到必須改變這種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麵。兩害取其輕,他考慮采取戰國時代秦國遠交近攻的戰略。就在這時,美國總統尼克鬆做出了向中國表示緩和的一些姿態。他指派美國駐華沙的大使斯托塞爾與中國臨時代辦雷陽進行接觸。中國政府立即做出積極反應,雙方決定繼續中斷了兩年多的中美大使級會談。1970年3月,由於美國入侵柬埔寨,中美大使級會談又暫告停止。
但大門的門縫並未關死,雙方都在試探、尋找更合適的方式。毛澤東、尼克鬆這兩個東西半球的頂尖人物,思路的電波已經開始串通。
林彪反對中美緩和。當然,他沒有直接這樣做,而是通過支持另一種傾向予以表示。
中美關係能否緩和,關鍵在於越南問題能否解決。尼克鬆擔任總統之後,采用各種戰爭手段都無法在越南取勝,開始試圖從這個沒膝的泥潭中拔出腳來。他需要一個契機。毛澤東看到了這一點。他意識到,通過談判可以給美國一個台階下,促使美軍早日撤出越南。那麼,剩下的南越政權便遠不是越南北方的對手。勝利可以提前到來。因此,他為越南領導人提的建議是:多采取一些主力軍作戰,消滅美軍的有生力量,在尼克鬆的背上擊一猛掌,推動他痛下撤軍的決心。
毛澤東在一次會見越南領導人範文同、武元甲時建議,要在越南最南方金甌半島地區發展一些主力軍,“從打小勝仗到打較大的勝仗,再到打大的勝仗”。他說:
“單是打仗不搞政治活動,我看也不行。”
林彪則不同。寫過《人民戰爭勝利萬歲》的他,在與越南領導人幾次會談中,設計了一個戰略方針,簡言之,就是一個字——“熬”。用遊擊戰和美國人拖下去,既不進行正麵主力作戰,也不談判,十年二十年地拖下去。
曾經集中多時研究過遊擊戰的毛澤東,並不認為遊擊戰是萬能的,它不是解決戰爭的最後手段。“九一三事件”之後,毛澤東對越南領導人批判林彪說:“我們過去黨內意見也不統一。一派人(指林彪)就是勸你們把美國抓住不放,一個字,叫做‘熬’,就是隻能打遊擊戰,不要打大仗。而我是勸你們要集中兵力打大仗。你不打敗敵人,不打痛他,他是不那麼舒服的呀!不是這樣,你們談判桌上得不了這樣的結果。”
“九一三事件”之前,毛澤東最後一次和林彪見麵,是在1971年6月3日。羅馬尼亞共產黨總書記齊奧塞斯庫率領黨代表團訪華。毛澤東、林彪、周恩來、康生等人在人民大會堂118室與他們舉行了會談。林彪未穿軍裝,神色呆滯,一言不發。
幾個月來,他對廬山會議上被毛批判的錯誤一直頑固地拒絕檢查。
毛澤東和齊奧塞斯庫談到中國的教育時,緩緩地說:“有些人口裏說是聽話的,但心裏是埋怨的。這就要時間,慢慢來。”他的目光劃過林彪的臉,林彪好像沒有聽見,仍不言語。
毛澤東提高嗓門說:“赫魯曉夫叫做‘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列主義’,我說,把赫魯曉夫請到北京大學講學,講他那‘創造性地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柯西金不幹,他說不好啊!”
除了外賓,在座的誰都知道,“天才地、創造性地、全麵地”發展馬列主義,是林彪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發明”,是他作為毛的接班人的資本。毛澤東把它與赫魯曉夫聯係起來,不僅林彪,就是在座的人都知道事情嚴重。
林彪當然知道毛澤東“放風”的習慣,其後如何,林彪越想越是可怕。
沒等接見結束,林彪就離開了118房間,他獨自一人坐到門外大廳西北角的一張椅子上。毛澤東、林彪、周恩來的警衛員都在遠處略感奇怪地望著林彪。他本來就身材瘦小,再一收縮,更是不成人形。
118室裏,毛澤東身邊的座位空著。毛澤東不動聲色,依然談笑風生。直到會見結束,毛澤東和羅馬尼亞貴賓離開了118房間,林彪仍然獨自一人坐在門外大廳裏。
他在想什麼,誰也不知道。
此後不久,林彪去了北戴河。毛澤東開始了他神秘的南巡。
秋風再起的時節,林彪在外邦大漠身首異處,毛澤東則生了一場大病,精神為之大衰。
1972年7月,毛澤東會見法國外長舒曼時又說到林彪:“誰也沒有趕他,誰也沒有料到他會跑,坐一架飛機就上天了。他反對我們跟美國接近,跟你們西方接近。”
蔣介石得知林彪折戟沉沙,禁不住老淚縱橫。蔣介石之所以悲愴淚湧,並非留戀自己與林彪的師生之誼,而是另有隱衷——正當林彪在“文革”中出盡風頭,大紅大紫時,偏居台灣的蔣介石在國民黨一次中常會議上就直截了當地說:“我不相信林彪這個人會忠於毛澤東。”會後,蔣介石的秘書陶希聖(陶係黃岡人,與林彪是小同鄉)問及此事,蔣說:“你查一查1945年的檔案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