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頻頻點頭。赫爾利又說:“怎樣才能統領共產黨的軍隊,求得全國軍事統一,是目前的首要問題。要達到這個目的,必須在政治上讓步,請委員長對此早加考慮。”
蔣介石說:“不忙,不忙。現在還不能作出決定,看局勢怎樣發展以後再說。”
赫爾利仍然希望能實現某種和解,盡管他已不再感到樂觀。他很快寫信給羅斯福說:“打敗日本當然是首要目標。但是,我們大家都明白,要是中國的兩大軍事力量不能達成協議,那麼,內戰就很可能隨之爆發。”
這是赫爾利能夠告訴羅斯福的最好消息了。
11月17日,羅斯福倒的確有好消息告訴他:總統任命他為駐華大使。
赫爾利當天就接受了這一任命。
延安對此卻相當氣憤。他們本已接受了赫爾利提出的條款,現在國民黨又向他們提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方案。顯然,赫爾利對之表示了讚同。
毛澤東和周恩來對包瑞德說:“赫爾利將軍說,我們要是放棄自己的主張,就能得到全世界的承認。假如我們被蔣委員長捆住手腳,那世界的承認就沒有什麼用了……”
毛澤東當時大發雷霆。
包瑞德很吃驚。他以為毛澤東總是那樣笑眯眯的,而現在卻是怒氣衝衝。當包瑞德回到重慶,把延安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赫爾利也發起火來。包瑞德後來說,這火主要是“對我發的,因為我做了彙報。事實上,我感到有必要提醒他注意,我並不是毛澤東,而隻是可憐的老包瑞德。但是,自此,我的厄運就來了”。
赫爾利將軍一下子成了赫爾利大使。作為對他這一新身份的假意恭賀,他的部下立刻奉送了他一個新的雅號:將軍大使。
赫爾利一手撮合的國共談判流產後,他離開中國,回國待了一段時間,於1945年年初,重新返回中國,遞交了正式任命他為大使的國書。他帶回了一部空調器,這在重慶還是獨一無二的;還帶回一輛卡迪拉克牌轎車。汽車從駝峰空運到重慶,他不得不將轎車拆成兩部分。結果,這輛汽車老是散架,他不得不將就著乘坐一輛掉了一半窗子的老式汽車。
這位有潔癖的大使即使時常一路上吃了不少灰,但依然固執己見,覺得單槍匹馬就能解開中國那複雜的政治、思想和經濟的疙瘩。於是,他的行動常常使與他打交道的人失望。他當大使後,最先下達的一道命令就是:對蔣介石不利的任何事情都不要通過外交渠道通告華盛頓!
當時,赫爾利手下有個叫林沃爾特的政治科科長,不理赫爾利的茬,收到戰場的報告後,趕緊把報告發出去了。林沃爾特爭論說,要是華盛頓除了聽到對國民黨有利的報告外,別的什麼也收不到,那會給它造成錯覺。同時,他並不隱諱,就在不久前給華盛頓發去了一些使蔣介石很不高興的情報。
他還找來一個副本,把它給大使看了。
赫爾利立即暴跳如雷地吼道:“你是說,你把這個發給他們了?”他喘了口粗氣,“有人犯的錯誤比這輕,都被我槍斃了。”說著,他真的掏出了手槍。
林沃爾特望著鋼藍的槍口,不知裏麵是否裝著子彈。
大使的氣消了一點,把武器又裝回套子裏的時候,直截了當地說,從此時起,我說美國的政策是什麼就是什麼!
從此時起的兩個星期內,美國國務院除了收到赫爾利大使自己的信件外,沒有收到來自中國的任何消息。
1945年1月,華盛頓告訴接替史迪威的魏德邁將軍:“中國最終不一定要在蔣介石領導下統一起來。但是,就短期目標而言,蔣介石是能帶來統一希望的唯一領導人。否則……便可能出現動亂。”
根據同赫爾利辯論的情況,林沃爾特自己寫了一份報告。大意是: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美國給國民黨的錢和武器,正由原定接受者轉讓給共產黨,很可能是賣了高價。由於林沃爾特並不想試試大使的槍法,所以他便把報告交給了赫爾利。裏麵附了一張說明,要求他看一看,要是滿意,就發出去。
兩周過去了,赫爾利仍無回音。
後來,林沃爾特被召到大使辦公室。在那裏,他看到宋子文在讀他的報告。宋子文顯然很惱火。他對赫爾利說:“將軍,這是沒有的事。”
“你看,林沃爾特,這是沒有的事。”赫爾利鸚鵡學舌地說。這個報告他一直沒有發給華盛頓。
宋子文用銳利的目光盯著林沃爾特問:“你的名字是怎樣拚的?”
幾個月後在華盛頓,林沃爾特遇到了一位他讀中學時認識的中國人。“你好,你好。”這個中國人問候著,然後就大笑起來:“我聽到一件有關你的天大的笑話。
哈哈,你已經上了宋子文的黑名單。”
謝偉思們經曆了太多的艱難戴維斯在1944年12月中旬又去了趟延安,這次去隻待了兩天。他是同包瑞德上校和伯德中校一起去的。伯德中校是為戰略情報局工作的。這一次他們是替魏德邁的參謀長麥克盧少將前去探聽共產黨的虛實:看看如果美國在東北空降幾千人的部隊,可望延安提供什麼樣的支援。
包瑞德和伯德同毛澤東、周恩來、朱德和葉劍英討論了這個計劃,然後回到重慶同麥克盧將軍進一步商談,又帶了一個擴大的建議再去延安。這個建議涉及二萬五千名美國傘兵。這一突如其來的舉動使得毛澤東都很吃驚,連連咂嘴,似真似假地說:“二萬五千名……這是要和我們當年的長征媲美呀!這件事關係重大,看來隻有我和恩來同誌親自去一趟美國,和羅斯福總統當麵談才會有結果,可惜我們兩人至今沒有得到邀請,不請自去,怕不合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