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失敗空氣彌漫中國(1)(3 / 3)

7月12日夜晚9點半鍾,宋慶齡又是疲憊又是厭煩。透過窗戶可以看見漢口革命政府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

“他們走了。”宋子文低聲道。他的一雙眼一會兒望望窗外,一會兒瞅瞅宋慶齡:“我們也該走了。”

宋慶齡搖了搖頭。

“你走吧,讓我留下。”宋慶齡用手撐著前額,平靜地說。

然而宋子文並沒有走。他在空蕩蕩的充滿鬱悶空氣的房裏踱來踱去,時而詛咒自己的噩運,時而又畫著十字乞求上帝的憐憫。同時又把母親、兩個尖嘴利舌的姐妹高壓威脅的言論重複了一遍,末了又加上了孔祥熙的“關照”。

宋慶齡朝椅子躺下身去,點上一支煙,長長地噴了一口,說:

“不,我不會與蔣合作。如果武漢政府最後垮了,我就幹脆回上海,在那裏繼續和蔣介石鬥爭。”

宋子文驚愕地轉過臉盯著宋慶齡,有點喪魂落魄。他發現她瘦多了,兩眼深深陷了下去,全然是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情。他走近宋慶齡,問她能不能隨他出去一趟呢?宋慶齡同意了。

下樓時誰都沒說一句話。遠離了房間,直到宋子文確準已經無人監視他們的談話,他才拉著宋慶齡的手,眼裏閃射著驚恐和希望的光,說:“姐,我求你絕對不要考慮回上海。”

宋慶齡避而不答,隻是把隨手掐的一片柳葉叼在嘴角,一個勁兒地嚼著。

“你的生命有危險,你肯定會背後挨上一刀!”宋子文急切地睜大雙眼叫著。

宋慶齡吐掉嘴裏的苦樹葉,笑了。

“我可告訴你,二姐向來是言出行隨的人。”她談論暗殺就跟談論遊戲一樣。

宋子文發出了撕肝裂肺的聲音:“我並不願意充當蔣介石的說客,這不能怪我。

慶齡,你別折磨自己了,離開武漢吧。”

宋慶齡全身顫抖,心裏湧上厭惡、希望、怨恨、氣憤、思戀交織在一起的複雜感情。但她不讓這種感情在外表上有絲毫流露。

“要走我隨時可以走。朋友們甚至為我準備了一條日本船。你大概認為我是被迫留在武漢吧?不,這完全出於我的自願。我要聯合大眾,實現中山先生的遺願……”

“聯合——武漢與南京的聯合是有希望的,但必須立即從國民黨中正式清除鮑羅廷和共產黨。”宋子文顯然是在傳達新上司蔣介石的信息。

宋慶齡轉身往居住的銀行樓上走。宋子文落在後麵,一跳一跳地向前追趕著。

宋慶齡停下,等宋子文走近,突然說:“我要看著眾將士遵照鎮壓反革命法,將蔣介石逮捕歸案,並送交中央政府嚴加懲處。”

宋子文像不認識似地凝視著姐姐,全身就像充滿了水即將沉沒的海綿。

在這之前,宋子文已經見過汪精衛。當晚,他通過孔祥熙給蔣介石發了一份密電,說明汪精衛為立即投降所索取的價錢,目的是保住麵子。第二天晚上,宋子文得到了孔祥熙的複電。電文是:“請告出售人,商人同意按索價付款,盼如期發貨。”

“哼,”國民政府外交部長陳友仁把電文的內容轉告宋慶齡,憤憤說道,“你想這個商人指的是誰?指的是蔣介石。被出售的商品——那是指叛賣武漢政府。這種語言表明了孔祥熙和宋子文的思想意識,這是買辦的語言。他們把中國的命運當作商品買賣。”

祖籍廣東順德,生於中美洲特立尼達的陳友仁,曾任孫中山的英文秘書,外事顧問。參加過孫中山、越飛會談,代孫中山起草了《致蘇俄遺書》,他和宋慶齡用熟悉的英語交談著。他早年當過律師,辦過報,常常妙語驚人,出言不凡。

“明天汪精衛又要召開會議,他要說什麼我知道。”宋慶齡的聲音驀地變得很低沉,“我不想去了,你代我去發言吧。”

14日晚上,武漢國民黨召開“分共”

秘密會議,兼有國民黨籍的共產黨員都被排斥而不得參加。當時的第四軍共產黨員最多,戰鬥力最強,是“分共”的主要阻礙。

汪精衛已找第四軍軍長張發奎商量,張發奎怕控製不了軍隊,有些猶豫。汪精衛就拿出羅易泄露的共產國際的指示,添油加醋地說:“共產黨要消滅國民黨,要把軍權抓到手上,跟他們合作不下去了,還是分開的好。”這樣,張發奎也就同意了“分共”

的反革命計劃。

頃刻間,汪精衛變得像個熱情奔放的詩人,他指著窗外說:“看見沒有,共產黨人已作鳥獸散,今年早春剪短發以示革命的年輕女同誌現在又留起了長頭發,共產黨的幹部從大街上消失了,辦公室也空了……舟已不在,何須共濟!”

陳友仁神色莊重,習慣地甩手熄滅點煙的火柴,平靜地說:“我代表孫夫人說幾句,聯俄、聯共和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是總理親手定的,有了三大政策,革命才能夠發展成今天的局麵,拋棄三大政策就必然要向帝國主義和蔣介石屈服……”

孫科猛地站起,扯了一下臂上戴著的悼念其父的黑臂章,拍桌大怒,叫道:

“你無權解釋總理!你也不理解總理!”

“當然,連兒子都無法理解老子,徒弟也許會誤會師父的意思,但總理的臨終遺言你總不會淡忘吧?”陳友仁反唇相譏。

“你也無權代表夫人!父親三十年來日夜操勞,像車輪一樣拚搏奮鬥,是要為國民黨碾出一條路,決非為他人所有,也決不要培養你這樣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