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聖杯與聖血-上(2 / 3)

裏克爾多看到了一隻山羊!

一隻通體黑色,卻有著猩紅色眼眸的山羊。

山羊就立在客艙的門口,仿佛是門衛般守著通路。那黑色的皮毛便是裏克爾多見過的最好的絲綢都不及其光滑的萬分之一,上麵更是有著絲絲隱約不定的暗金色流光,而山羊頭上的一雙尖角更是和普通的山羊不同。那閃爍著金屬光澤的凶器和一般山羊向腦後彎曲的板狀尖角不同,是豎直筆挺的,短短的一雙山羊角卻不知道為何給了裏克爾多一種奇怪的觀感。

一種如同海拔高絕的山峰屹立在大地之上,直直刺向天空的錯覺。

走廊昏暗的燈光中,山羊那雙猩紅的眸子隨著燈光的晃動而閃爍著,像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魔鬼。

沒有理由的,裏克爾多感到害怕和敬畏,這種感覺甚至更甚於他對於黑珍珠號的恐懼。裏克爾多不知道原因,但他內心深處的感卻卻的的確確正是如此。

這幻覺般的感受一晃而過,臉上的脹痛提醒了裏克爾多,他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去通知那些客人。

看著這隻詭異的山羊,裏克爾多咬了咬牙,驅動顫抖的雙腿,靠著走廊左邊的牆試圖從這隻黑山羊身邊越過。

出乎意料的,這是黑山羊像是雕塑般一動不動,裏克爾多非常順利地就從它身邊走了過去,沒有一點奇怪的事情發生。

他回頭再看了一眼那隻黑山羊,心中鬆了一口氣。正當他舉起手準備敲門時,隻見眼前的木門突然‘吱’的一聲自動打開,然後他的腰後一痛,整個人唄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拋進了客艙。

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之後,他正好回頭看到那隻黑山羊高高揚起的後腿,那正是將他踢進船艙的元凶。

‘嘭’,客艙的門又自動關上了。

裏克爾多這才注意到客艙中並沒有點燈,比起走廊中更加昏暗。由於外麵大霧的關係,靠近船尾一側的落地窗中也沒有采集到多少光線。

客艙裏影影綽綽地站著幾個人,奇怪的卻是仿佛船身的搖晃絲毫沒有影響到這些站著的人,他們就像是固定在地板上的雕塑,和船艙保持著一種恐怖到不能令人相信的相對靜止。

[這些究竟是不是活人!怎麼都像是雕塑一樣,太可怕了!]

就在裏克爾多一邊害怕一邊在心中醞釀不知如何開口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響起,嚇得他一個激靈。

“你,叫什麼名字?”

循著聲音望去,裏克爾多這才看到舷窗邊坐著一個人,因為是坐在窗邊的陰影裏,所以裏克爾多之前竟沒有注意到那裏還有一個人。

這船艙裏的人全是站著,隻有這一個人是坐著的,自然而然就顯出了幾分不同。

“這位老爺,我的名字是裏克爾多,裏克爾多.瑪約多。”裏克爾多咽了咽口水,然後一下子想起了要說什麼,“海盜!我們遇到海盜了!是有名的黑珍珠號!這位老爺,您快想想辦法吧。這些殘忍的家夥從來不留活口,船長他們正在上麵擋著,您快讓您的隨從一起上去幫忙吧!”

“可憐的小家夥,瑪約多麼……這姓氏應該是670年前羅馬征服希臘之後,由當時的羅馬皇帝克勞狄封敕給希臘哲學家瑟迪雷斯,意喻‘不屈,堅強’。”

毫無緊張感地說著上述的話語,坐在椅子上的這個人直起了身子,從舷窗撒進來的光照在這人的側臉上,讓裏克爾多看清楚了對方的麵目。

這是一張怎樣的臉啊!恐怕是最傑出的詩人也無法用形象的文字來形容它給人的印象,歲月在上麵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但是這印記又是顯得那麼的殘缺不全。

若是看那眼睛,你會覺得這眼睛的主人是三四十歲的銳意中年。

若是看那眉角的皺紋,你會覺得這皺紋的主人是六七十歲的老人。

若是看那臉頰的肌膚,你卻又會覺得這張臉的主人是還沒長大的孩子。

很難形容這些矛盾的東西怎麼會被上帝糅合在一起,出現在同一個人的臉上。

“您快想想辦法吧!要是等到那些海盜下來,您和您的隨從也會死的!我們都會死的很慘!”裏克爾多略一愣神,然後大叫起來,這位商人老爺毫不在意的態度無疑讓他感到不解和焦急。

坐著的那人還沒說話,第三個聲音在房間中響起。這聲音尖銳,急促,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在胡言亂語,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在打鳴,既刺耳,又滑稽。

“放屁!放屁!”那聲音大聲叫著。

聲音就在那坐著的人身邊響起,裏克爾多看過去,卻沒有發現有別的人,那裏隻有一隻很大的木箱子,一隻雕工精美,風格古老的黃梨木箱子。

就在他困惑間,那箱子上雕刻的常青藤花紋扭動起來,組成了一張人臉!

然後整個箱子扭動起來,箱底的柱腳敲擊著地麵,配合著尖銳而滑稽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這個無知而愚蠢的希臘人,這裏隨便一個人上去都可以把你所說的海盜全部丟進海裏喂魚,愚蠢!愚蠢!愚不可及!”

‘咚’!

裏克爾多已經被嚇的說不出話,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啪’!

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揮起手中的手杖,重重的敲在那說話的箱子上。

“傑斯特,安靜!小心!”

箱子上的人臉露出疼痛委屈的表情,然後將遷怒的眼神狠狠盯著裏克爾多,那常青藤圈出的空洞眼神讓裏克爾多更害怕了。

[妖怪!一隻會說話的箱子!我的上帝!]裏克爾多覺得口幹舌燥,心髒撲通撲通快要從嗓子眼裏跳了出來。

“這……這家夥……”他指著那箱子,試圖用那走了音的希臘語拚湊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別害怕,孩子,這是一隻智慧梨木做成的箱子,一點小小的魔法。就像你剛才聽到的,我叫它傑斯特。”椅子上的人和藹的笑著,“至於我,我的名是哥特,你說的事情我知道了。來,坐到我旁邊來。”

這位奇怪的商人並沒有說出自己的全名,僅僅是提到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名’,而隱藏了其姓氏和教名。當然,可憐的裏克爾多完全不會注意到這一點。

看著裏克爾多小心翼翼地在自己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下,哥特在旁邊的茶幾上輕輕敲打了兩次,隻見一隻精美的銀色長頸茶壺和兩套茶杯從茶幾下的抽屜裏飛了出來,分別落在了哥特和裏克爾多的麵前。

那銀色的長頸茶壺在空中晃了幾下,然後就聽到似乎有呼嚕嚕的水聲,好像茶壺中開始慢慢注水。接著,便看到有白色的蒸汽從茶壺細長而優美的壺嘴中飄了出來。

裏克爾多發誓這茶壺剛剛飛出來的時候裏麵是絕對沒有水聲的!這真夠怪異,雖然茶壺本身會飛就已經是無比怪異的事情了!

沒過幾秒,茶壺中的水似乎徹底沸騰了,一股每秒的茶香隨著蒸汽噴薄而出。裏克爾多抽動了下他的鼻子,他從沒有聞過這麼香的味道。

待這一切完成,這隻神奇的茶壺分別在兩隻杯子中注入了清徹紅亮的液體,不多不少,正好是茶杯容積的7成,茶水的液麵正好卡在茶杯內壁的一條金線上。

“喝吧,你現在正需要一杯熱茶。別那麼緊張,你可以坐的更舒服一點。”哥特笑著,他看著裏克爾多拘謹的隻在椅子上放了小半個屁股,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裏克爾多雙手捧起茶杯,這才注意到這茶杯上有著非常華美的雕飾花紋,他把杯子湊到發白的嘴唇前,然後心虛的看了一眼哥特,最後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溫暖的茶水順著舌頭流入食道,最後淌進胃裏,一股暖意由內而外的散發開來。

裏克爾多隻覺得大霧帶來的濕寒和剛才的種種恐懼委屈,似乎都隨著這溫暖而煙消雲散。他微微張開嘴,一股芬芳從他的齒縫間散出,平日裏那股該死的黑麵包和魚腥味兒全不見了。

哥特看他已經安靜下來,裝過頭,對著房間的一角說:“漢密爾頓,查科夫。”

話音剛落,船艙裏站著的幾個人影中的兩人睜開雙眼,那睜眼的一瞬間目光亮得無法形容,就像是黑暗的房間裏突然打起了兩道閃電。裏克爾多嚇得一哆嗦,手裏的茶杯沒有拿穩,脫手掉了,他手忙腳亂的想去接,卻看見那茶杯晃晃悠悠的停在盤空,卻是和之前的茶壺一樣。

“大人。”

那睜眼的兩人一高一矮,高的大約6英尺9英寸,稍矮的那個也有6英尺2英寸。相比起來卻是稍矮的那個更壯碩,像是一把有力的戰錘,就如同他的名字——漢密爾頓。

“你們兩個上甲板去,那些帶著鉤子的客人(指海盜)還沒開始動手,全部給我抓起來,交叉審問,如果有犯過殺人,強奸的直接處死,犯過詐騙,偷盜的則斬去一隻手。至於那條船,你讓船長派些水手過去,等我們到拜占庭的伊士耳港補給時可以順便處理。”

“是,大人。”

漢密爾頓和查科夫聽到命令後,便打開艙門走了出去。

開門的時候裏克爾多望了一眼,剛剛在門口的那隻山羊卻是不知去向。

“您的這兩個侍從很強麼?他們能戰勝那些海盜麼?”裏克爾多很吃驚這位叫哥特的神秘客人剛才那番話裏的口吻,那口氣實在是很大,仿佛海盜們就像是待宰的羊羔,而不是船上的這些人。他的好奇心不可抑止的泛濫起來。

“強?不,不過要勝過那些海盜還是可以的。”哥特微笑,“你放心,甲板上還沒有人受傷。”

“您怎麼知道呢?”

“我聽到的啊。”

裏克爾多不相信的看著麵前這個……老人?聽到?怎麼可能?!這裏離甲板不但有著二十幾米的距離,當中更是有著艙壁木板分割,怎麼可能能聽到甲板上具體發生的事情。他也側耳聽了聽,除了輕輕的海浪拍擊船身,什麼也聽不到。

不過想到剛才那些奇怪的事,他又不得不有些相信了。

[這位大人一定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哥特看著裏克爾多,目光中有著一些奇怪的意思,裏克爾多看不明白,有些害怕。

“孩子,你的祖父叫什麼?”

“梅爾埃斯.瑪約多。您認識我祖父?”裏克爾多驚訝地說道,對哥特年齡的猜測又一次冒了出來。

“不,不是他。”哥特皺了皺眉,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仿佛在回憶什麼。“讓我想想,雷希斯的兒子的名字,那個家夥老是念叨著自由與人民……對了!他的那個小兒子叫尼克斯(Νικ?λαο?),尼克斯.瑪約多!”

裏克爾多的嘴隨著哥特的話越長越大,這或許是他今天最不敢相信的事情。

他注視著哥特的那張奇特而英俊的臉,似乎想從上麵看出一些開玩笑的神色,他隱約希望這是這位商人老爺在捉弄他,而不是像他想的那樣。

因為……因為那太不可思議了!

尼克斯.瑪約多正是梅爾埃斯.瑪約多的父親!而雷希斯這個名字更是他學會的第一個希臘單詞!

那是他父親所念念不忘的!瑪約多家族的最後一個騎士!第九次十字軍東征中獅子王約翰的親衛,隸屬皇冠騎士團,最後卻以瀆神罪名被處死的雷希斯.瑪約多!

他祖父的——祖父!

再沒有比今天更神奇的一天了,裏克爾多這麼想。

“你知道這個名字。”哥特看著裏克爾多的表情,猜到了什麼,他的眼神微微波動。

“這是不可能的。尼克斯是我祖父的父親,雷希斯——是他的父親,您怎麼可能認識他?!”裏克爾多找不到一個單詞來表達祖父的祖父,隻能將就著用兩個父親來意指那個他認為哥特不可能認識的人,就是創造希臘語的先知們也想不到今天發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