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輯 眼前人:開在塵世裏的佛花(2 / 3)

這些曆經俗世風塵吹拂的人們,在我的眼裏,皆為塵世的美好,都是一朵明豔的佛花。花的蕊用餘香不絕的細粉寫了滿善良、真誠、隱忍和大愛。

開在塵世間的佛花,一小朵,一小朵,明麗人間四季,清香溢滿俗世。

異能者,不管是有先天有稟賦還是後天被逼迫,都有一顆同樣心:熱愛之心。有天賦而不熱愛它,終將泯然眾人,有壓力而形成不了熱愛,隻會迸發怨恨,產生一股對內作踐,對外破壞的可怕蠻力。

異能同心

還記得那個賣油翁嗎?一枚圓圓的銅錢,內裏小小的四方孔,老頭拎起油桶,倒出一線晶瑩的油,不偏不倚,穿四方孔而過,穩穩流進的小壺裏,一滴不落。中學老師講這篇課文的時候,不由地在心裏暗自叫絕:“太厲害了!”

小時候,走村過街的油販肩上挑個沉實的擔子,扁擔尖上,掛一個塑料漏鬥,走起來,一晃一晃,遍地招搖。誰家要買油,油販子將漏鬥往買家油壺裏一插,倒入。從沒見過像賣油翁那樣提起桶來就倒的。

可以用兩個字來概括書上那個賣油翁——異能。

這個世界,總有一些異能奇才者,或引領潮流之先,或娛樂芸芸眾生,或造福天下,或遺禍無窮。奇異之能,所得途徑各有不同。雜技演員的絕妙,打小就開始鍛造;科學之子驚絕,是上天賜予其天賦,加之後天努力得來的。馮驥才筆下的天津衛的“俗世奇才”,是紛繁逼仄的亂世,將人的寸點大的膽識無限放大的結果。

我要講的奇人異能,就在我們身邊。

樓下有一家早餐店,主營者是寬寬肥肥一胖子,店名叫“胖子粉麵湯店”。很少去外麵吃早餐,原因之一是怕湯燙。說句心裏話,南昌的瓦罐湯確實很好喝,唯一缺憾就是太燙了,騰騰地冒熱氣,手不敢碰,嘴不能吸。一早沒時間耐著性子等它涼,索性就不去喝。

一外地朋友來訪,為品味正宗南昌湯味,帶他到樓下胖子店吃早餐。胖子在人群裏忙乎,端湯送粉麵,收錢找錢。我們點了兩個桂圓排骨湯,隻見胖子左手托個不鏽鋼盤,右手揭開大鋼精鍋蓋,直接從裏麵拿出兩缽瓦罐湯,穩穩當當放在托盤上。既然他能用手拿,應該不是很湯吧,我用湯匙舀湯直接往嘴裏送——老天,嘴唇都燙起泡泡來了!

胖子收錢時,我問他:“你用手直接拿湯,不覺得燙嗎?”他說:“習慣了,沒事的。”

他風輕雲淡,轉身又忙乎去了。

上大學的時候,班主任一個學期隻來看望我們兩次,一次是開學不久,另一次放假前夕,來也不怎麼與人交流,宣布完學校的通知,轉身就走了。感情淺淡得很。

有一次,陪同學去班主任老師家交材料,我們站在門外猶猶疑疑,不敢敲門,裏麵適時傳來他的聲音,先叫了同學的名字,再叫我的名字,然後說:“進來吧,門沒鎖。”

回到寢室,我們驚疑半宿,班主任老師怎麼可能知道我們姓名呢?他在班上可從來都不點名的,怎麼可能就認出我們來?心裏卻暖融融,燦如春光。

此後,類似的驚詫也從其他同學口中傳出來。就這一點,全班同學給班主任的評價是,太有才了!

平時兼上電大夜校的課,排在晚七點,方便學員在休息時候,學習充電。有課的時候,怕路上堵車,讓學員坐在教室幹等著急,我得提前兩個小時,從家裏出發。下午五點的公交車,人滿為患。好在我從起點站上,總能占到位置的。可苦了哪怕是第二站第三站上車的乘客,前胸貼後背,沒處落腳。上客門擠不上,好心司機也會開下客的後門,讓人上來。

此時的公交車,一步三停頓,慢如蝸牛。稍坐上一會,就要頭暈惡心。平素,從不知暈車是這麼回事,而每每坐上高峰期的公車去上課,暈得像經曆一次劫難。即便這樣,我還是看到不少牛人:搖搖晃晃中,有人一直用手機看新聞(或者小說),眼睛真好!有人一手緊扣拉環,一手捂背包,一直站立睡覺,睡功真好!……

不得不佩服這些奇人牛人。

異能奇人就在我們身邊——火中取湯,記住姓名,車上看書或者睡覺……也許有人會說有異能者,實屬無奈,生活重壓,或形勢所迫而已,不足掛齒的雕蟲小技,適者生存的本能反應。果真是這樣的嗎?

異能者,不管是有先天有稟賦還是後天被逼迫,都有一顆同樣心:熱愛之心。有天賦而不熱愛它,終將泯然眾人,有壓力而形成不了熱愛,隻會迸發怨恨,產生一股對內作踐,對外破壞的可怕蠻力。熱愛小本生意,胖子才會習慣火中取湯;熱愛所帶的學生,我的班主任老師才會通過各種不為我們所知的方式記同學的名字;熱愛生活,公車上疲累的他們,才會站著睡覺,或者看手機資訊。

因了熱愛,才有無限可能。熱愛之心,催生奇異之能。

範用,一個老書迷,一個愛書愛朋友的老書人,一世以書為友,用他的熱愛和大膽,演繹了一個童話般純淨的美麗的書界傳奇。

因為熟悉,所以大膽

在網上,有一句話流傳甚廣:“因為陌生,所以大膽。”2010年9月4日駕鶴西遊的世紀老人範用先生,反其道而行之,用彌漫書香的一生,樹立一代書人的典型“範式”——因為熟悉,所以熱愛;因為熱愛,所以大膽。

這也是範用先生一世愛書做書的光輝寫照。

年輕的時候,範用在出版社做小工,打包分發諸樣雜事都不離手。後來,他成為人民出版社副社長、副總編輯,兼任三聯書店總經理。對書的熟悉,源於與書的零距離。在書堆裏,他跟書本耳鬢廝磨,零距離感受書香,品味書韻。範用隻念過小學,卻與書結下不解之緣,70年的“三聯”生涯,做到與書和諧相處,真正算是與書牽擁一生。

1969年,範用被下放到湖北省鹹寧幹校勞動,在繁重的農活間隙,不忘與書人陳翰伯(原文化部出版局長)一起交流書事,並暢想未來——在條件許可的時候,要專門為天下愛書人辦一本“讀書”雜誌。

十年後,範用走出牛棚,創辦了《讀書》,創刊號上用的第一篇文章,居然倡導大家去讀《金瓶梅》這樣的“壞書”,用文之大膽,思想之新銳,讓出版社領導都為之害怕。後來,社裏決定,《讀書》雜誌要是出什麼問題,範用全權負責。

更大膽的是範用突出重圍,出版了巴金先生的《隨想錄》。“文革”結束後,巴金用講真話的方式寫就的反思作品《隨想錄》,陸續在香港《大公報》“大公園”副刊連載。隨之而來的是巨大壓力,有人通過各種方式阻撓刊登反思“文革”的《隨想錄》。範用獲知內情,打電話給巴金,表達了自己的氣憤,請求將《隨想錄》放在三聯書店出版,並且保證不會改一個字。全本《隨想錄》一經出版,轟動一時,受冷幾十年後,巴金重新回到文壇。

十數年後,一家出版社再度出版巴金的書,對於《“文革”中的博物館》這樣的篇什,隻存目,卻不敢收錄正文。這個細節,讓我們清晰地感受到當年範用大膽到何種程度!

後來,範用相繼推出了《傅雷家書》、《牛棚日記》等經典傳世圖書,並創辦了《新華文摘》。他的大膽,化成一本本經典圖書,一代中國人聞到久違的書香。這是多麼難得的事呀。

範用的大膽,當然招來不少批評。他的回答是:“編書出書,我就憑個人的興趣愛好。要做好工作,沒有一點興趣,行嗎?恐怕做人也不行。”

有一本名叫《葉雨書衣》的書,是圖書裝幀方麵的經典之作。作者葉雨,不是別人,正是老書人範用。他將自己對圖書裝幀的心得,集合成這本書,筆名諧音“業餘”,自謙之詞,書品相當周正,不打半點折扣。他不光看重書的內容,感悟書的形式,也到了極致。

戈寶權說:“範用是書的奴仆,又是書的主人。”真是一語中的,道出一代書家範用愛書的內涵和做書的精髓。劉再複這樣評價老朋友範用:“範用僅讀過小學四年級,最後卻成了博覽群書,高立書林,獨生夜響的書界風骨,這完全是得自乾坤造化之心。”

範用,一個老書迷,一個愛書愛朋友的老書人,一世以書為友,用他的熱愛和大膽,演繹了一個童話般美麗的書界傳奇。

風骨存世,範式絕響。

“三隻小豬”最初源於賈愛華對兒子的愛,升華於對天下所有孩子的愛。這也是她成功的基石。是啊,成功源於一個字:愛!

成功源於一個字

賈愛華,有一個人所共知的綽號“豬媽媽”。隨著媒體對她和她的“三隻小豬”深入報道,她終於體會到比成功更讓她喜悅事——天下很多人都稱她媽媽。

兒子剛上幼兒園的時候,和大多數孩子一樣,有這樣那樣的小毛病,比如,不願意吃飯,不喜歡洗手,不樂意洗澡等等。任媽媽怎麼喝斥,兒子依然我行我素。兒子喜歡看卡通畫,看動畫片,這給賈愛華一個啟示:我可以把一些道理用卡通畫的形式告訴兒子。

賈愛華一頭紮進幼教理論和卡通形象當中,終於畫出三隻小豬來。一有空,賈愛華便給兒子講三隻小豬的故事。效果出奇的好,兒子不但改掉了壞毛病,居然迷上了那三隻小豬,喜歡媽媽講的小豬故事。兒子把三隻小豬的故事告訴自己幼兒園的小朋友。賈愛華每次去接兒子,都被幼兒園的小朋友纏住,鬧著要聽三隻小豬的故事。

賈愛華陷入沉思:這麼多小朋友都不約而同地喜歡上三隻小豬,可見是很有吸引力的,天下的媽媽都為自己孩子的毛病頭疼不已,為什麼不讓中國的孩子都來喜歡這三隻小豬?兒子和他的小朋友經常來問她:“什麼時候,三隻小豬能變成動畫片啊!”那時,賈愛華便立誌要做一部屬於自己的動畫片。

一家出版機構得知賈愛華創意設計了關於三隻小豬的《Q城寶貝》,提出以一集一萬元,總價360萬元的價格構買文稿版權。她果斷地拒絕,決心自己來做會動的畫。不久,賈愛華成立了“西貝製造創意工作室”,設計製作動畫片《Q城寶貝》。她想,為了天下的孩子,自己付出一點,累一點,也沒什麼的,不就幾集動畫片嘛。

情係三隻小豬,愛灑天下孩子。從此,賈愛華踏上了一條荊棘遍布的崎嶇之路。不入行不知難,動畫片的製作費一秒500元起,10分鍾的動畫短片就是6萬元之巨。

賈愛華花掉了自家買房買車的錢,又向親戚朋友借。借第一筆錢的時候,還以為很快就能還上,及至重新借貸,才明白,還款已是遙遙無期。

缺錢帶來的困境,賈愛華並不懼怕,倒是那種孤立無援,孤軍奮戰的感覺,讓她嚐遍人生的萬般愁苦。為一個情字,賈愛華踏上了艱難之旅,她不信,自己的所有努力就換不回奉獻給孩子們的一片情空。

有一家電器製造商找到賈愛華,願意投入2億元資金,合作開發《Q城寶貝》,條件是那三隻小豬要換成他們產品商標。這讓賈愛華看見希望之光。但是幾番接觸,發現對方根本不懂動畫,一心隻圖廣告效應。在即將簽訂合同的時候,賈愛華主動退出。錢對於“三隻小豬”來說,隻會把他們侵略得不成樣子,而且,錢越多,侵略性越強。賈愛華寧願不要錢,也一定要保持“三隻小豬”的原汁原味。

她需要誌同道合的人,需要支持,巨大壓力讓她心力憔悴。

這時,她遇見紀誌龍,深圳一家出版社的總編輯。紀總編看了賈愛華的“三隻小豬”,一周後與她簽訂了意向書,十天後,第一筆出版費打到“西貝製造創意工作室”帳戶。其間,出版社方麵沒派一人來考察工作室,百分之百的信任。辛苦多年,終於找到誌同道合之人。

如今,《Q城寶貝》卡通畫已在全國各地書店熱銷,動畫片已進入各級電視機構的節目編排表。最讓賈愛華感到欣喜的是,《Q城寶貝》已被列入“國家十一五重點電子出版物”。

沒有拯救民族動畫雄心,也沒有贏得億萬財富的野心,賈愛華,一個普通的媽媽,甘願情灑天下的孩子,為孩子們撐起一片多情而溫馨的天空。“三隻小豬”最初源於賈愛華對兒子的愛,升華於對天下所有孩子的愛。這也是她成功的基石。

是啊,成功源於一個字:愛!

地震的那一瞬間,母親的心被大災難幹擾了,單純的母愛暫時偏離航向,然而,泛化的母愛施於他人——與己無關,甚至與己有仇的人。這不正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好嗎?愛,不分對象,不問出處,任何一種愛都值得為之歌唱。母愛之上,閃爍著博愛之光,母愛之下,亦是金燦燦的大愛啊!

地震中的母親

家住唐山郊區的李淑蓮,即將邁進幸福的婚姻生活。

去夫家之前,對家十分留戀,對母親也格外依戀。母親把自己姊妹幾個拉扯大,吃了不少苦,卻無怨無悔。母親是偉大的。煩心事也有,比如與對麵鄰居三嘎子一家無休的爭吵。兩家結下的仇怨已長達十幾年之久了。起因是房子,兩家都認為對方的房屋,壞了自己的風水,衝了自家的脈氣。那一天,兩家吵得非常凶,李淑蓮躲在屋子裏,聽得心驚肉跳。好在自己馬上要出嫁了,要遠離淤積多年的矛盾地帶了。

然而,當夜一場大地震,徹底改變了一切。

1976年7月28日淩晨3點,持續23秒的大地震,讓李淑蓮家的房子徹底趴下了,她和哥哥姐姐都被壓在廢墟底下。所幸的是,母親安然無恙地逃了出去。在煙塵中,她和哥哥姐姐拚命呼喊著:“媽媽!媽媽——”

母親在外麵應答著,聲音卻越來越稀。母親走遠了。

“母親居然不管我們了!”那一刻,李淑蓮絕望了。母親的見死不救,瞬間衝毀了她心中偉大母親的形象。李淑蓮的身子被擠壓喘不過氣來,腰部鑽心的疼痛,讓她幾乎要昏死過去。哥哥李樹生拚死自救,率先逃出了廢墟,一邊哭喊著一邊拚命用手刨,終於將妹妹李淑蓮救了出來。

不久,李淑蓮被送入解放軍醫療隊,得到了相應的救治,但腰椎折斷了,落下了終生殘疾。自己這樣子,怎麼能嫁過去?她的心裏如覆蓋一片厚實的冰霜。哥哥說:“母親傳話來了,要我們去看她。她方便也會過來看咱們呢。”李淑蓮自言自語道:“她還有臉要我們去看她?我死也不會去看這個媽媽了!”她心裏已然沒有這個母親了。如果不是母親臨陣脫逃,早一點來救她,肯定不會落下終生殘疾。

天下底下,怎麼會有這樣絕情的母親呢?

之後,傳來一個更為吃驚的消息,讓李淑蓮困惑不已,母親棄子女而去,不是一個人逃生,而是去救人了。看來,母親當時並不害怕,也不是自私自利。但救別人,不救自己孩子,這是任何一個人也理解不了的。救世上任何一個人,李淑蓮心裏都還好受一些,可母親偏偏救的是結怨十幾年的三嘎子。

在救援的過程,母親不幸被砸斷了腰。母親啊,母親……李淑蓮心裏疑雲密布,不知道如何評價自己的母親了。

事隔34年,記者采訪李淑蓮的母親,問及當年她為什麼不救自己的兒女,反而去救治與己結下宿怨的三嘎子。老人家很平靜地說:“說不清楚。真的,說不清楚。”在大災難麵前,有多少事能說得清楚呢?

三嘎子沒有忘恩負義,他多次上門道謝,並祈求二嬸寬恕自己當年的不義。李淑蓮的母親說:“好好過,就對得住二嬸了!”

一場大地震,兩家消弭了仇怨,握手言和。

隨著歲月的流逝,李淑連慢慢理解了母親。自己的母親也許算不上是偉大的母親,甚至是不夠格,但母親與生俱來的善良,地震中匪夷所思的救助行為,注定了她是一個好人。

就在這場大地震中,與李淑蓮的母親一樣,唐山還有一位偉大的好人。她和同事一道救出幼兒園裏幾十位四五歲的孩子,卻沒能對一牆之隔的自己的三個孩子及時施救。孩子死後,她撞軍車尋死而不成。幾十年來,丈夫沒有與她說過一句話,生活在一個巨大的黑洞裏。

地震的那一瞬間,母親的心被大災難幹擾了,單純的母愛暫時偏離航向,然而,泛化的母愛施於他人——與己無關,甚至與己有仇的人。這不正是人間難得一見的美好嗎?

愛,不分對象,不問出處,任何一種愛都值得為之歌唱。母愛之上,閃爍著博愛之光,母愛之下,亦是金燦燦的大愛啊!

人生就如腳下的路,一眼望到頭的路並不難行,真正需要我們去費心應對的,是視線之外的那一段陌生,那裏藏著顯而易見之外的人生需求。超越顯見的需求,就是超越平凡,成就非凡。人生因了這一超越,就會像乘著歌聲的翅膀一樣,向著成功與幸福,無憂地飛翔。

超越顯而易見的需求

如果說《新聞聯播》的主播是“國臉”,那她就是當之無愧的“省臉”。與風光八麵的省台新聞主播相比,初入社會的她則相當寒酸,隻是一名普通的賓館服務員。

一家企業電視台來賓館開會,臨時抽她做會務,端茶送水,打印材料遞文件。她的形象沒得說,端莊典雅,落落大方,說起話來,一口標準的普通話,語驚四座。會議間隙,台長找到她的領班問:“她是不是北方人?”領班說:“地道的本地人呀。”台長更迷糊了,南方人的普通話,怎麼聽都有一股塑料味,方音濃重,她怎麼說得那麼好?新聞播音員已遞交了休產假的申請,沒人接替,一直沒批呢,火燒眉毛了,可把台長急的。台長找她了解情況,她說:“我一直在北方的阿姨家長大,因為沒有戶口,高考前才回來的。”原來是這樣了。謎底揭開之後,台長心裏那股子勁消了。她隻有高中學曆,如何安排得下?

事到臨頭,人選依然未定,台長隻好找她來試一試。試鏡的結果,讓所有人不得不為之佩服。特事特辦,她上了電視,主持新聞,成了廠區的大紅人。

替補如過客,匆匆複匆匆,她明白自己的需求不在於短暫的“B角”,期待更在高遠處。當她得知北廣(即北京廣播學院)舉辦全國工礦電視台主持人培訓班的時候,經請示台長,毅然決然北上求學。回來時,她被式調進廠台,並很快就成了台柱子。

天長日久,有一種瓶頸感積壓在心頭,使她不得開心顏。在廠台,她不用眼睛也能看到未來——幹不了幾年,就會被調整到幕後做編輯,運氣好的話,還可能混個中層。順利熬到頭,也隻是一種平淡。

這種瓶頸感直到省台來廠裏做大型文藝節目才消失。那次文藝彙演設在廠大禮堂,省台一男一女二個主持,市台一個男主持和她,四人珠聯璧合,將晚會主持的風生水起,搖曳多姿。之後,她被省台相中,挖去做晚間新聞的主持人。

在省台的歲月,她領受到前所未有的風光與體麵,一個人的時候,卻在獨自吞噬聞所未聞的酸苦。隻有在奮鬥的路上永不停歇。

從一名高中生,到北廣碩士研究生,從晚間新聞主持人,到黃金時段的新聞聯播的主播,她鳳凰涅槃,脫胎換骨終成紅極一時的電視明星。

主持人吃的是青春飯,她深知青春不再,好一點能當上播音組長,更大的可能,卸任後去做一名默默無聞的小編導。跨入35歲“高齡”後,自己還有什麼需求呢?未來將何去何從?她陷入了深度的思索。她覺得,超越自己,在某種程度上,就是超越那種顯而易見的需求。當下,自己的最大需求,無非是當播音組長。而現實,卻給她開了一個很大的玩笑,老組長退休之後,比她還小兩歲的一個男主播已安坐此位。莫非去做小編導?導師的一個電話,讓她明白自己該從何處超越——她下定決心考中傳(即中國傳媒大學,由北廣改名而來)博士。畢業後,她舉家北遷,留校任教,再次成功地超越自己。

她,並不是遙不可及的時代典範,曾經我們有一段共事的美好時光。

一次,她回南昌,我們一起帶著孩子在公園偶遇,孩子玩到一起了,我們閑扯到夢想、前途和事業。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需求。隻不過,有些人貪戀那些顯而易見的需求給自己帶來的滿足感和成就感。而有些人,就會去超越它。我覺得,我談不上什麼成功,隻不過是在超越自己吧。”讀懂她就明白,超越顯而易見的需求,就是超越夢想,飛躍人生。

心理學家認為:每個人都有一個隱秘的需求鏈。無數個需求,構成這一鏈條上豐富而實在的內涵。一些需求是維係生存的本能,比如吃喝拉撒睡,有的則提供心靈愉悅的良方,生命安妥的妙法。提升生命的質量與層次,就是不斷地超越顯而易見的需求,就像園藝師手上的刀剪,剪去一些枝椏,隻為花樹長得更快更高更好。

人生就如腳下的路,一眼望到頭的路並不難行,真正需要我們去費心應對的,是視線之外的那一段陌生,那裏藏著顯而易見之外的人生需求。超越顯見的需求,就是超越平凡,成就非凡。人生因了這一超越,就會像乘著歌聲的翅膀一樣,向著成功與幸福,無憂地飛翔。

每一寸光陰裏麵都隱藏著無數顆幸福的粒子。隻要我們用感恩的心去尋找,用入世的心態積極進取,對生活永葆歡心,就會像於丹老師那樣,會發現日子的好,領略光影流年裏動人的麗景。

從來沒有卑微的日子

2000年,我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總策劃是北京的於丹老師。有一次,她來雜誌社講學,席間,給我們講了一段柳村往事。

1989年秋,於丹碩士研究生畢業,分配至中國文化研究院工作。這是一家文化部下屬的單位,條件很好,專業也對口。她去報到時傻眼了,要下基層,去院下麵的印刷廠,而且是編製戶口一起下去,頗有破釜沉舟的悲壯意味。

印刷廠在北京南郊一個叫柳村的地方。進得廠來,要經過是一條長長的土路,道兩旁是稀疏的村落,有很多瘦且大的土狗。於丹拎著一個塑料網兜,越往裏走,心越荒涼,心想,我堂堂一碩士研究生,就要在這樣僻靜的鄉村荒廢歲月嗎?正這麼埋怨著,一群土狗見來了生人,狂吠起來,如一出華麗而威嚴的鄉村交響。從沒見過如此陣勢,於丹嚇得小腿抽筋,沒力氣往前走,卻又不得不向裏挪。她用一種哭腔,嗚啦嗚啦地驅趕那群可惡的狗。這時,從村裏走來一個村民,他看了看狗,又看了看她,埋怨道:“你喊什麼喊?看把狗嚇得!”這一句超級黑色幽默的話,讓於丹感受一股來自泥土的溫暖和安然,茫然的心仿佛被犁出一道亮光來。再看那群狗正和善地看著自己,偶爾吠上一聲,也柔和如詩,有些歡迎的意思。

素來怕狗,沒想到自己一通排遣驚懼的尖叫,竟能將之嚇退。生活就有時就這樣,彈簧似的,你弱它就強,而你強,它就會退讓。抱著這樣一種理念,於丹開始了在柳村的日子。

在印刷廠的日子裏,於丹和同來的幾個碩士畢業生一道,幹那些不用動腦子的體力活,掄紙,上油墨,手上常常被劃出道道血痕。也曾埋怨過,可埋怨能改變什麼呢?想起那群狗來,她便有了勁頭。她想,卑微的工作是能嚇倒人的,可是,換一種態度,自己也可以把這種現實嚇趴下。

改變,從對待生活態度的開始,投影在生活中,是陣陣笑聲,片片歡樂。於丹義務幫工人師傅的孩子補習功課,用電爐子煮雞蛋吃,抱著大錄音機與崔健一起狂吼,在台曆上寫自己的開心事,去柳村買西瓜吃……點亮沉鬱的心情,就這麼簡單。

一個偶然機會,於丹與兩個同時下派鍛煉的碩士生合夥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校對完一本醫古文。如果沒有他們,這在當時,幾乎不可能了。來這裏之後,於丹從沒摸過書,沒見過字的。而這件事,讓她對自己對生活有了另一種認識——自己已經像嚇倒土狗一樣,把原本不如意的日子給嚇倒了。這期間,於丹和一幫同學合寫了一部書《東方閑情》,她寫的那一章叫《紅曲書上》,論述昆曲。18年後,她為讀者奉獻出學術著作《遊園驚夢昆曲藝術之旅》,驚豔四方,這得益於在柳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