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說,我從來不用開信刀。因為我經常偷看別人的信件,所以就算是寄給自己的信,我也照樣會在蒸氣上熏過塗漿糊的地方,不留痕跡地拆開。也許這是有些過度神經質,不過在這種時候習慣就能幫上大忙。對於以盜竊為生的人們來說,這也不過是家常便飯而已。

我小心地將信照原樣封好,在信封表麵蓋上了以防萬一時的備用印章—和美國郵局所使用的印章完全相同的東西。

我在當天就把信投進了離家最近的一個郵筒裏。等這封信被送回日內瓦時,再快也得周末去了。不知道“國際安全評議會”在看到地址欄上那個“因搬家後住址不明,返送寄件人”的印章後會作出何種反應。光是想象萊昂納爾·D·安德森先生會露出的苦惱表情,我就忍不住一個人笑了起來。

而自稱羅伯特·F·奧斯特安德魯的男子給我打來委托電話時,正好是在這件事的一個星期之後。

3大都會美術館

“是一個老朋友向我推薦你的。”奧斯特安德魯說,“工作可能有些困難,不過希望你能接受。”

“我的原則是不在電話裏談工作。”因為所有的電話都有被竊聽的可能,“能見麵談嗎?”

“好。”我們約好下午三點在中央公園的草莓園碰頭。中央公園離我家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加上今天天氣晴朗,無疑是個適合散步的下午。

我從西72街區的入口進入公園,立刻就知道了和我有相同想法的紐約人不在少數。鑲嵌在路麵上的約翰·列儂的石碑前,一群日本遊客正在拍紀念照。我四處尋找委托人的身影。

“格裏芬先生?”我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和電話裏相同的聲音,不禁回過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對方秀氣的額頭和充滿知性的眼鏡。奧斯特安德魯給人的感覺是個舉止得體、大學哲學教授般的男人。雖然從外表上判斷他應該比我大20多歲,然而全身沒有一絲贅肉,身材健美。

他向我伸出右手,但是我卻回絕了握手的禮節。奧斯特安德魯也沒有因此而顯出不悅,隻是一邊走一邊說了起來。“實在不好意思,我私下調查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你好像主要接受保險公司委托的工作。”“不過是將買了高額保險的被盜物品合法取回的工作而已。對於保險公司來說,與賠償給物主的大筆保險費相比起來,付給我的酬金要便宜得多。”

“原來如此。所謂的用盜賊來對付盜賊。”我沉默著聳了聳肩。雖然說在工作中不能摻雜個人感情,不過這次的委托人不像是我會喜歡的類型。我們沿著林蔭道向畢士達噴泉的方向走去。陽光明媚的廣場上,咖啡廳和露天小店比比皆是。如果沿著路繼續前進的話,就能看見大都會美術館。

大都會美術館號稱收藏了超過300萬件的珍品,乃是世界上屈指可數的藝術中心。奧斯特安德魯在寒暄了幾句關於天氣的話後,就直接進入了正題。

“你能從那兒把凡·高的自畫像給偷出來嗎?成功之後我將付給你2萬美金的報酬。”

4物歸原處

“實在抱歉得很,這個工作我不能接受。”我當即回答道,“如果你的目的是凡·高的話,請你另請高明。”

奧斯特安德魯露出了一絲無趣的表情。“還真是冷淡的回答。對報酬的金額不滿嗎?該不會是害怕了吧。”

“和這兩點都沒有關係,隻是因為這違反了我的信條。怪盜格裏芬從不幹見不得人的勾當。以前有一次,我從大都會美術館的倉庫裏偷過一件古代的貓形裝飾品,因為那是從埃及不法走私進來的東西。我的工作是取回那些離開了正當物主、被心懷不軌的人所擺布的物品,然後將它們送回它們本該存在的地方。也就是物歸原處。你的那個朋友,似乎忘記告訴你最重要的這一點了。”

也許我說得有點太得意忘形了,奧斯特安德魯皺著眉頭盯著我看了半天。

“似乎您是誤會了。怪盜格裏芬的信條我非常清楚。否則我也不會把這件工作委托給你。我所希望的,正是讓凡·高的畫掛在它應該在的地方。”

“請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這是來自荷蘭政府的委托?為了收回流失海外的國有財產而專程來找我?”

“這倒也不是。”奧斯特安德魯顯得有些無奈,“大都會美術館所藏的凡·高自畫像其實是贗品。就像以前奧托·瓦克的那些畫一樣。麵向數千萬人開放的展示廳可不是贗品能呆的地方,你難道不這麼認為嗎,格裏芬先生?”

“如果大都會美術館裏的是贗品,那麼真正的作品在哪兒?”“沒什麼好隱瞞,在我的手裏。”奧斯特安德魯笑了起來,“我正是希望你能將真正的凡·高自畫像和美術館裏的那張贗品對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