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阿慧的同學和戀人,他父親去世得早,家裏還有一個哥哥,這個哥哥小時候有一次持續發高燒,燒壞了腦子,所幸人雖從此做事懵懂,但是很勤快,他家很窮,他出門讀書之後,幾畝田就靠他那個半癡呆的哥哥了,一點收成要贍養老娘,還得供他讀書,就象老書裏說的,‘日子越發的苦了’,這時阿慧已經通過父親的關係在鎮上的代銷店裏上了班,她不時周濟這母子倆,她把這當成了她的一種責任,鎮上的都說她傻,在這一點上她的父母卻支持她,認為女兒做得對,這和老套故事不同了,一般情節是小姐的父母嫌貧愛富,堅持退婚,阿慧的父母深明大義,雖然兩家並無婚約,但他們也並不幹擾女兒的自由戀愛。
“當然,他的母親也非常喜歡她,這個未來的媳婦在她的心裏簡直比親生的兒子還要親,他母親生病,他趕不回來,哥哥管不了事,全靠她一手服侍,在他讀大學期間,他很少回家,說是假期勤工儉學,大學畢業找了工作,更是見不到人了,隻是每月按時寄錢回家,這時候改革開放了,阿慧就幫著他母親在鎮上擺了一個小攤,掙的錢倒比種田的收成多得多了,家裏既不缺錢了,做母親的就要求兒子與阿慧完婚,不過每次寫的信都沒有回信,這裏麵潛存著一個原因,因為他母親寫給他的信都是阿慧代筆的,他母親不識字,哥哥更不能指望。
“故事到了這裏,結局就該出現了,那男人,在大學就和另一個女同學好上了,這個女同學的父親是那個城市裏的供銷站的一個主任,家裏有錢,在大學裏他們就基本確定了關係,畢業後托未來嶽父的福,也在供銷站找了一個工作,此時他和那女同學早已成婚,對於阿慧,也許他的心裏確有幾分欠疚,不能說他不愛阿慧,不過在愛情和一個好前途之間他選擇了後者,可他也不能這樣一直蒙下去,他已經成家,在家鄉有蒙在鼓裏的一個女孩子還在等他,於是他給家裏寫了一封信,在這封信裏他告訴他母親,他和阿慧是不適合的,他已經另有愛人,請他母親婉轉告訴阿慧,不用再等他了。
“這封信有著很深的心機,他沒臉麵再給阿慧寫信,但是他知道這封信阿慧是能夠看見的,因為他也知道他的母親不識字,以往他寫回家的信都是阿慧代讀的,當然這一次也不例外,接到信之後,母親的興奮心情自是可想而知,連阿慧也是心頭鹿撞,因為他已經很久沒給家裏來信了,而這封信不比往常的家書,她們知道這封信裏有一個她們一直企盼的消息,那就是阿慧和他的婚事,不過這封信對於她們來說直是一個晴天霹靂,做媽的當場昏闕,阿慧卻是欲哭無淚,幾年的等待就等來了這樣一個消息,她本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根本不會想到她那信誓旦旦的情郎竟是一個現代版的陳世美,當晚她就在代銷店裏喝了農藥……”
聽到這裏陳震“啊”的一聲,方晴接著道:“當然我們現在知道阿慧沒有死,由於發現得及時經過搶救她活了過來,不過嗓子從此燒壞了,你並不知道,阿慧原來的聲音很好聽,她曾經代表學校參加過縣裏青年團員的歌詠比賽,獲得了第二名。”陳震在心裏歎了一口氣,他突然代阿慧有些憤憤不平,方晴一時沉默不語,隔了一會,陳震道:“後來呢?”
方晴道:“後來,做媽的生了這一場氣,就此病重不治,臨死前告訴自己的傻兒子,她那黑了心的聰明兒子再也不是她的兒子,等到阿慧從醫院回來,那做媽的早已入土為安了。”陳震默然半晌,又道:“那阿慧原來的戀人呢?”方晴淡淡地道:“他媽去世,他趕了回來,不過他的那一根筋的傻哥不讓他進門,告訴他,他媽已經沒有他這個兒子,據說他大哭一場,從此再沒回來過,他也沒臉回來,如今鎮上人早把他作為不講信義、黑了良心的反麵教材,經過這場事,阿慧把世事也看淡了,除了嗓音變了,她又回到了原來的阿慧,人生總是如此,總是在進行莫明其妙的輪回,走了很遠,經曆了很多,到最後發現竟然又回到了起點,不過一切已經不會再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