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梅貽琦(1 / 3)

由教授到校長,連續為清華服務近半個世紀,這在中外教育史上是罕見的。他出任清華校長後創造了清華的黃金期,全麵提升了清華的素質和聲譽,厥功至偉,被譽為清華的“終身校長”。

“他的確是蔡孑民先生而後最值得我們學習的一位教育家。”教育家傅任敢先生如是說。

“他”是誰?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也。

世人知道梅貽琦的已不多了,也難怪,1949年6月梅貽琦代表國民黨政府出席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科學會議後,如泥牛入海。他先在美國管理“清華基金”,1955年赴台,用清華基金籌辦“清華原子科學研究所”和新竹清華大學,至1962年病歿台北。

“梅貽琦先生可以回來嘛!他沒有做過對我們不利的事。”周恩來的這句話,可視為共產黨對梅貽琦的政治定位。

梅貽琦,字月涵,祖籍江蘇武進(今常州),生於天津,遠祖梅殷是朱元璋的駙馬,受命駐防天津,梅家從此成為津門望族。詩書傳家,梅貽琦的父親梅臣中過秀才。清末,家道中落。梅貽琦1904年入南開學堂,因品學兼優,頗得張伯苓賞識。1908年被保送保定高等學堂。次年,以第六名優秀成績被錄取為第一批庚款留學生,放洋,赴美國吳士脫工業大學攻讀電機專業,1914年畢業後回國,不久應清華邀約回母校執教。此後,由教授到校長,連續為清華服務近半個世紀,這在中外教育史上是罕見的。他出任清華校長後創造了清華的黃金期,全麵提升了清華的素質和聲譽,厥功至偉,被譽為清華的“終身校長”。

一位西哲說:“教育的出發點就是愛。”

梅貽琦愛家。

梅貽琦有姐弟多人,兒時每人都有一個奶媽。可是等到幺弟貽寶出世時,家已日暮途窮,奶媽都辭了。10歲的梅貽琦當了嬰兒貽寶的“奶媽”,每日必做的功課是喂弟弟奶糕,照料弟弟。放洋期間,梅貽琦從牙縫中摳出十元五元,不時寄回家中濟窮,助弟弟們上學。回國後他供職清華,說媒提親者踏破門檻,麵對三個弟弟讀中學,特別是見到二弟貽瑞因無錢中斷學業,他很難過,為贍養父母,幫助弟弟們上學,他決計不考慮自己的婚姻。直到30歲時才與韓詠華結婚。弟弟們上中學、大學的費用全部由他一人負擔。即是婚後,他還把每月的薪水分成三份,贍養父母,助弟弟們上學,自己的小家僅留三分之一。梅貽琦逝世後,幺弟梅貽寶(曾任燕京大學校長)含淚回憶說:“五哥長我11歲,生為長兄,業為尊師,兼代嚴父。”

梅貽琦愛國。

早在1927年,他對清華遊美預備部畢業班作臨別贈言時,意味深長地說:“贈別的話,不宜太多,所以吾最後隻要勸諸君在外國的時候,不要忘記祖國。”1931年,他在出任清華校長的就職演說中強調:“中國現在的確是到了緊急關頭,凡是國民一分子,不能不關心的”。“刻刻不忘了救國的重責”。當然,他認為“我們做教師做學生的,最好最切實的救國方法,就是致力學術,造成有用人才,將來為國家服務”。次年,在紀念“九·一八”事變一周年的紀念會上,他沉痛地說,那是“國難追悼會”。麵對東北地圖變色的悲劇,他堅信“不甘淪為奴隸的民眾,將群起而圖之”,他信心十足:“東北三省雖亡,東北人心未死……有此民族精神存在,則東北將不致終亡。”在西南聯大時,到梅貽琦家做客的人,梅夫人都會捧出一盤自製的叫“定勝糕”的點心招待大家,即米糕上嵌有“定勝糕”三個字,表達他們對抗戰勝利的信心。

梅貽琦向以訥於言而敏於行稱著,更以言必行,行必果而名世。由於他身居清華校長的特殊位置,對學生運動是十分敏感的。20世紀40年代末的清華中共地下黨幹部白祖誠回憶說:“……在那兩年中,以梅貽琦校長和諸士荃訓導長等主持的校務當局,始終基本上沒有幹涉、限製過學運和學生的活動。”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中共清華地下黨負責人之一陶瀛孫回憶說:“梅貽琦比較明智,捐十元大洋做活動經費(指中共地下黨活動)。”西南聯大時期,梅貽琦“曾積極提倡師生為抗戰工作而努力”。在清華校友通訊上,他發表過兩篇《抗戰期中的清華》,在報告校務的字裏行間充滿愛國激情。1938年春,國民黨政府發動訓練機械化部隊,梅貽琦倡導機械係二、三、四年級學生參加交輜學校受訓,畢業後分赴各地工作。1939年,抗戰部隊急需電訊人才,他就在電機係專設電訊專修科,為抗戰服務。1943年盟軍來華征集譯員,隨軍上前線,那是很危險的。梅率先垂範,支持正在二年級(本不屬應征對象)就讀的兒子梅祖彥棄筆從戎參加遠征軍,二女兒梅祖彤也參加了戰地醫療隊。

受梅貽琦的影響、熏陶,兒子梅祖彥在部隊服務三年後,赴美留學。1949年畢業於梅貽琦的母校吳士脫工業大學並在美工作。1954年梅祖彥毅然回到大陸,為新中國服務。此舉是得到梅貽琦的默許而成行的。梅貽琦聽說兒子“回到清華母校任教感到快慰”。梅貽琦故去後,夫人韓詠華於1977年也落葉歸根回到大陸安度晚年。政府給予優厚待遇,安排她為全國政協第四屆特邀委員。

梅貽琦儒雅、謙和。他雖工科出身,但喜愛音樂、書畫和詩詞,又通曉四書五經、史地和社會科學,洞悉人性的隱微。人稱他是“寡言君子”,望之岸然,即之也溫,對人和顏悅色。如遇工作中問題,他總先問旁人:“你看怎樣辦好?”得到回答後,如果他同意,便說“我看就這樣辦吧!”如不同意,則說我看還是怎樣怎樣辦為好,或說我看如果那樣辦會如何如何,或者說“我看我們再考慮考慮”,從無疾言厲色。

1940年9月,西南聯大的清華師生為他舉行公祝會,紀念他為清華服務25周年,國民政府主席林森送他一塊“育材興邦”匾額,他的美國母校吳士脫工業大學授他名譽工程博士學位。麵對朋友、同仁道賀,他在答辭中說:“方才聽了幾位先生以個人為題目,說了不少誇獎的話,自己不敢說他們的話是錯的,因為無論哪個人總有一些長處,但也必有他的短處,隻是諸位不肯說這個人的短處罷了。仔細想來,或許諸位因為愛清華的緣故,愛屋及烏,所以對於這個人不免有情不自禁的稱揚的話語;就是吳士脫工業大學贈給個人的名譽學位,也是因為他們敬重清華,所以對於這個學校的校長,做一種獎勵的表示。”他在“教育部”任內,一所新大廈落成,僚屬請他立碑紀念,並舉行儀式。可梅貽琦隻在簽呈上畫了個圖,標明尺寸,要求在新廈牆上加一碑石記上興工、竣工日期即可,其他都不要。晚年有人要為他設立“梅月涵獎學金”,他執意不肯。這些,都顯示了他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