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右旗軍(1 / 3)

喀喇沁的早晨草露清新,劄兒赤兀老人的蒙古包旁邊新紮起兩座氈房。草原上的狼都發了瘋,被林攀跟那粗狂漢子撕殺一夜,狼王肩胛上插著斷箭逃了,這幾日不知又在哪裏討活性命。粗狂漢子一行三人,寄養在好心的劄兒赤兀老人孤獨的蒙古包裏麵。

粗狂漢子走進氈房,看見林攀從三天的昏迷中醒過來。也不作聲,抽出把匕首就往林攀腿上一插。

鮮血汩汩的流了滿地,粗狂漢子更不說話,啪的一掌切在林攀脖子。眼前一花,糊裏糊塗的又暈了過去。

等到林攀再一次蘇醒,已是第二天清晨,腿上被紮那一刀傷口被處理過,上了藥包紮。劄兒赤兀老人為他端來馬奶。他已經很老了,孤苦的一個人守在這一片草場,和他數目很少的一些牛羊,很多年都沒有遷移過。林攀感激的對老人微笑,老人又拿來一些牛羊肉和鹽。老人口齒不怎麼利落,看林攀吃得高興,便告訴林攀說還有兩個朋友,是勇敢的孛兒帖赤那,還有他的漢人朋友,將林攀送到劄兒赤兀的蒙古包,又為他拔了狼毒,才揀回這一條性命。

吃了點食物,體力剛剛恢複了些。粗狂漢子又走進了氈房,意外的是身後還跟了前夜自己拚死保護的青衣女子。女子調養幾天,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此時立在粗狂漢子身後,滿臉有關切神色和一些不易察覺的羞怯。

林攀心裏一酸,喉頭似乎有什麼東西滾落下肚。坐起來整整袖子,但心裏明白自己有一線生機。聽那青衣女子委身說:“奴家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林攀慘然一笑。那粗狂漢子走過來一把將林攀左臂抓住。伴著女子不解啊的一聲輕呼,那粗狂漢子已將林攀衣袖扯爛,赫然露出一隻方麵大口的狗頭刺青。

“你是哪一乘的部下?何時逃了出來?”粗狂漢子問道,漢語雖不純正,但能聽明白。指著林攀左臂上那一塊狗頭刺青。

林攀聽了這話心頭一涼,遺恨非常。將臉別到一旁道:“又何必問,反正是又落在你們手裏了。”

粗狂漢子說:“很好,四十年,從巴林右旗中活著逃出來的你是第一個。”已不必打聽林攀的來曆,巴林右旗的死士,狂犬軍的所有成員無一不是戰場上俘虜而來,其中宋人到是占了多數。說罷,粗狂漢子轉身大步邁出了氈房。

青衣女子滿臉愧疚,欲言無聲。林攀披了衣服,緩緩下床走出氈房,腿傷礙不了事,想來紮得不深。晨風帶著秋草花香,聞之精神一爽,林攀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下草地,身後女子在不遠處綴著。林攀回過頭來問女子:“你記得夜裏打狼的那片草地怎麼走麼?”女子點了點頭,就在這不遠處,她跟赤那一起到那邊尋找過物品。然後不答話,林攀在後麵跟著,不多久便來到了前夜裏惡戰群狼的草坡。

林攀拖著傷腿在草地裏尋找,卻發現除了偏倒的草棵之外,已經尋不到惡戰蹤跡。林攀心中難過,找到狼王曾占領的小土坡,圍攏四周泥土,堆成座空塚。又扯下半幅衣襟,咬破食指,寫出幾個字來,埋在塚裏,喉中不知早已哽咽。

青衣女子看林攀傷心如此,也不知該如何勸慰,隻知道全因自己害了殘狼性命,嗚嗚的哭了一陣,反而被林攀勸住。

青衣女子臉色不好,想來還未痊愈,軟軟的半坐在草地上。林攀看了心中酸楚,問那女子道:“那蠻子是誰?契丹人?左旗軍?”

女子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他是蒙古部落人。叫赤那,孛兒帖赤那,這在蒙古語中譯為蒼狼的意思。什麼是左旗軍?跟右旗軍有關係麼?玉兒不知。”

林攀又問:“你知道右旗軍?”

女子麵色一黯,眼中又泛出晶瑩,鼓起勇氣說道:“不瞞公子,玉兒也算是右旗軍裏逃出來的。是赤那救我,一路保護著我逃出來。四十年來,公子若是第一個逃出來的,那麼玉兒僥幸……便算是第二個。”

林攀倒抽一口涼氣,說道:“……你也是被俘虜來的?”

女子極不情願的點了點頭,咬住嘴唇眼淚大顆大顆的從臉頰滾落。最可憐是百姓兒女,從來自己作不了主。原來這青衣女子姓謝,乳名喚作小玉兒,家住在遂郡博城,距北宋都城汴京百八十裏地。

謝家在遂郡是富戶,捐了個漕運的幫辦,侯籍員外。謝員外老兩口膝下無子,垂老得女,愛若掌上明珠,便是這謝小玉。可憐紅顏多命薄,年方及笄,正在談婚論嫁之時,宋遼之間一場持久戰,鋸守在雁門一帶。

負責征糧的指揮使姓戴。在征糧到遂郡時湊巧看見一眼謝小玉,眼前一亮,頓覺此女貌美如花,便令手下軍士硬搶了過來。其時謝小玉兒已有了婚約,但又怎敵得過官軍勢大,小玉的母親一頭撞死在縣衙門,可無濟於事。指揮使糧也不征便將玉兒從軍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