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走進屋子裏的許許是要關上門的,卻在快要關上門的時候停住了,手還放在門把上,目光卻越過窄窄的樓道望向了對麵的人。
他拿著鑰匙,卻還沒有打開門。
他很高,鎖孔那個位置對他來說是偏低了的,從許許這個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的背微微向前彎著,膝蓋微曲呈難以保持平衡的半蹲姿勢,左臂以不自然的姿態僵硬地下垂著貼在衣縫一側,像是完全使不上力,右臂隻能看到肘關節。
門悄無聲息地被推開,許許慢慢走到溫任身旁。
聲控燈的光被一道身影遮住,溫任有些不適地眯了眯眸子,偏頭看向許許。
“讓開,你擋住光了。”溫任頓了頓,冷聲道。
許許沒有因為溫任冷淡的語氣而生氣,側身站在一旁,既不擋住聲控燈的光,也能看到溫任的動作。
還是沒能把鑰匙插進鎖孔,溫任感覺自己渾身汗涔涔的,目光開始渙散,鎖孔忽遠忽近,隻能停住手裏的動作閉上眸子。
睜開眼後視線裏灰白色的畫麵在慢慢擴大,門板上有雪花狀的斑點若隱若現,他必須使自己鎮定下來。
這是早晚的事情,隻是江心許這一刻就在身邊,他不能有任何差錯。
“你回你的房間裏去。”溫任扭頭向許許低聲道,目光卻並未落在她身上。
“你看我。”許許此刻異常冷靜,聲音雖輕卻很堅持。
“別鬧了。”溫任沒有抬頭。
手心一涼,極快的肌膚相觸卻像產生了後遺症一般在之後短暫的一段時間裏使溫任回不過神來,握著的鑰匙被輕鬆地拿走,然後就聽到轉動的聲音,最後“哢噠”一聲響,門開了。
鑰匙又被塞回手裏。
就在那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許許毫無防備,隻是塞完鑰匙手就飛快的抽離,被溫任握住時,僅有三指的指尖被他牢牢握住。
他的手心在出汗。
許許想把手指抽出來,卻無奈溫任似乎完全不在狀態,握得極緊。
“你是不是對不準鎖孔?”
溫任沒有回答,慢慢鬆開了握著許許指尖的手,走進自己的屋子裏去,隻留給許許一個蕭索的背影。
“你的眼睛,好像是看不清鎖孔的位置......”許許輕聲呢喃道。
“嘭”的一聲響,好像是撞到了什麼。許許也顧不得多想就走進了溫任的屋子裏去,發現他捂著額頭蹲在鞋櫃旁。
許許打開燈,看到鞋櫃一角是未幹的血跡,而鮮紅的血液沿著他的指縫往下流,已經有一些流到了手腕處,啪嗒啪嗒地落到實木地板上,極輕的聲音卻聽得人心驚肉跳。
“有沒有紗布和藥棉?”
沉默良久,溫任喑啞著嗓子說道:“在客廳茶幾下麵的醫藥箱裏。”
許許像是來到這裏好多次一般,熟門熟路地找到醫藥箱,就在玄關處給溫任止了血。他的額頭應該是彎腰換鞋時撞到了鞋櫃。
“為什麼不開燈啊!本來就看不太清楚還這麼急匆匆地走進去......”
“閉嘴。出去。”溫任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許許蹙了蹙秀眉,心裏也有些不悅,她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個人執拗無情得可怕,她隻是他的鄰居而已,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算他曾經在她的生命裏出現過,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了。既然忘了,他對現在的她來說也隻是個不知道名字的陌生人而已,她何必做到這個份上!
許許緊抿著唇不聲不響地要走。
卻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回頭環視了屋內的布局一圈。
“你這裏,為什麼裝修得和我住的地方一模一樣?”許許完全被驚住了。
這裏,和她住的304的布局完全一樣,連桌布的顏色,吊燈的款式都是如出一轍。可以這樣說,他住的305和她住的304以樓道為軸成軸對稱,怪不得她覺得剛剛拿醫藥箱的時候那麼順利那麼熟門熟路,就像來過好多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