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難發生的地方太深了,人們沒有找到埃利斯的屍體。傷心欲絕的埃利斯太太相信他沒有死,隻是外出工作了,還沒有回來。她把自己的姓氏改為埃利斯,每天穿戴整齊地守在鎮上,等著自己心愛的男人。她想,也許在某個時刻,他會突然出現,抱著她說:“親愛的,我回來了。”
這一等就是七十多年,過去如花似玉的新娘已變成了幹癟的老太婆。
有一天,一個大公司買下了這個礦井,重新開發。他們意外的在井下找到了一具年輕人的屍體。他橫臥在坑道深處一汪積水中,像睡著了一樣。人們在他的衣服裏找到了確定身份的證據,他就是七十年前失蹤的青年礦工埃利斯。由於地下陰冷封閉缺氧的環境,加上浸泡在飽含礦物質的水中,他奇跡般的一直保持著七十年前的樣子。
當人們把這個信息告訴埃利斯太太時,她那張蒼白早已經失去血色的臉上,竟然暈出一抹桃花一樣的紅來。埃利斯太太步履踉蹌地走到埃利斯麵前,她不敢相信他竟然還是那樣的年輕,如她印象中的一樣,不曾老去。她慢慢蹲下來,輕輕撫過埃利斯的屍體,看上去他仿佛熟睡著。
“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埃利斯太太說,“我一直在等著你來娶我。”埃利斯太太在那一刻做出一個驚人的決定,她要和埃利斯結婚,把那個推遲了七十年的婚禮完成了。
埃利斯太太結婚那天。小鎮上的人全來到了結婚地點——墓地,為她祝福。她的愛人,依然那麼年輕,閉著眼睛安詳地躺在棺材裏麵。婚禮與葬禮同時舉行。八十多歲的新娘子埃利斯一身盛裝,潔白如雪。
鎮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年輕的還是年老的,都流下了眼淚。他們說這是他們一生中看到過的最美麗的新娘。
大難來時我要拽住你的手
◎文/竇挺
大難來的時候,她拽住了他的手,沒有獨自飛走。
他和她都是知青子女,結了婚,生了女兒,後來離婚了。離婚的原因很偶然,發生了一點兒矛盾,吵著吵著就當了真,偏偏他又是個極內向的人,不會哄也不會騙,就這樣一直別扭,直到辦了離婚手續。離婚後她帶著女兒住在父母留給她的一套一居室裏。這期間,她在一家超市做營業員,他開出租車。每個周末,他都來看一次女兒,捎帶著幫她做點兒粗重活。離婚3年,他和她都沒有再找另一半,親戚朋友都說,好好的離什麼婚呢。
那個星期六,他沒有像往常一樣來看女兒,她有點奇怪,女兒吵著要爸爸,她便往他家打了個電話,結果卻是晴天霹靂,他肝壞死,已經昏迷住院。她一下子懵了,深一腳淺一腳往醫院趕。醫生的話簡單得像一根冰條直戳人心:必須進行肝移植,否則就沒救了。手術費要20萬元。他和她的父母都是返城的上海知青,家底很薄,當初他們結婚的時候就因為經濟條件的原因一切從簡。20萬,無疑是天文數字。她眼看著他父母含著淚在醫院的通知單上簽下了“放棄”的字樣。
她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跑到醫院,找到醫生說,她賣房子籌手術費,趕緊幫他聯係肝源。接著到房產中介所將房子掛牌出售。消息一傳出去,大家都呆了,要好的小姐妹紛紛來勸她:“賣了房子你住哪裏?”“他要是救不過來,你豈不是人財兩空?”“他父母都放棄了,你還出什麼頭?”房子賣了。因為賣得急,比市價低了好幾萬,她惟一的要求是要現金,一次付清。拿到錢她就往醫院趕。他躺在病床上,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輕輕拍著他的手:“我們複婚。”有人說,這女人真傻,都快死的人了,能出錢救他,已經是仁至義盡,還複什麼婚呢?
婚也複了。因為情況特殊,民政局的人來醫院幫他們現場辦理了複婚手續。沒有鮮花也沒有儀式,他還是躺在病床上,惟一有點喜氣的,是床頭櫃上幾包婚禮奶糖。肝源在最後期限前找到了,一切都緊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做完手術醫生說,再晚兩天,即使有肝源,也救不活他了。為了多掙錢,除了他動手術那天她請了一次假,其餘時間都照常上班,一天也不曾落下。好在上海的商場都是做一天歇一天,她也沒耽誤去醫院照顧他。
手術一個星期後。他脫離了危險。得知這個消息,她鬆了口氣,腿一軟就坐到了地上。醫院的病友們捐了點款,派了代表送到她家去。她正在收拾東西,因為家境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他的病,小小的房子裏簡直四壁空空,地上擺著幾隻裝電器的大紙箱,她就往箱子裏一一放被褥、衣物、日用品。大家問她:這是幹什麼?她說:這幾天光顧著忙他的事,都忘記新房主快要來收拾房子了,這不,收拾收拾準備搬家呢。有人問她:沒了房子,以後怎麼辦呢?她笑笑:先租房子,隻要人好了,總會有辦法的。有人試探著問:你想過沒有,萬一他救不過來,怎麼辦呢?她沉默了半天,才答:看到他父母都放棄他了。我心疼得受不了,我再不管他,誰來管?他才35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