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如夢似幻!
卓少華看得目瞪口呆,半響說不出話來!
萬大川站在他邊上,嘿的笑道:“少爺,現在你相信了吧?”
“不!”卓少華搖著頭道:“我方才明明來過,爹明明就躺在這裏,他老人家還說……”
萬大川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問道:“老主人還說了些什麼?”
卓少華道:“爹那時氣息十分微弱,隻說了句:“那是……,底下就沒說出來……
哦!”
他突然“哦”了一聲,接著說道:“爹右手兩個指頭還夾著一支毒針,是我撕下長衫衣襟,裹著取下來的,那根毒針明明就放在茶幾上,現在也不見了,萬大叔,不信你看看,衣襟這裏不是還撕下了一塊麼?”
說著,俯身去撩長衫下擺!
這一瞬間,他發現事情不對!
自己小時候,萬大叔經常抱著自己玩,自己對萬大叔,可以說最是熟悉不過了,他腳上一直穿的是雙根梁布鞋,從未穿過薄底快靴,但麵前的萬大叔,腳上穿的卻是薄底快靴!
萬大叔是卓府總管,很少出門,靴底自然不會沾到黃泥巴,(家中從來也沒有黃泥巴)
此人靴上,卻沾著不少黃泥巴。
他緩緩站起身,看了萬大川一眼,現在室中有了明亮的燈光,他發現此人身材幾乎和萬大叔相差無幾,隻是稍微胖了一些,萬大叔沒有肚子,他的肚子有些凸出。
卓少華有此發現,心頭止不住一陣激動,迅快的盤算著,此人假冒萬大叔,如果不是凶手,也一定是凶手一黨的,自己要設法把他拿下才好!
一麵指著衣襟說道:“大叔,你看我衣襟不是撕了一塊麼?還有……”
他迅快伸手入懷,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接著道:“這錠銀子,也是我方才從地上拾起來的,你看上麵還有很深的指痕……”
萬大川不知是計,果然伸手來接,說道:“會是誰的指痕?”
卓少華迅快五指一張,一把扣住了他的脈門,切齒喝道:“你是什麼人?”
“少爺,快放手。”
萬大川陪笑道:“你今天怎麼了?”
卓少華手上用勁,冷笑道:“你居然敢假冒萬大叔,前來騙我,你當我連萬大叔都認不出來了?快說,你究竟何人?爹是不是被你殺害的?”
萬大川驀地開聲吐氣,右手一翻,企圖掙脫卓少華五指,左手揚手一拳,朝卓少華頭部右側擊來。
卓少華冷笑一聲道:“你又露出破綻來了,萬大叔學的是鷹爪門武功,從不使拳的。”
口中說著,有手五指用力,緊緊扣著對方手腕不放,左手化掌,向右迎擊過去。
這一拳一掌,雙方都快,結結實實的接個正著,萬大川似是功輸一籌,被震得腳下浮動,踉蹌退了一步。
卓少華乘機一個輕旋,左腳跟進,人巳到了萬大川的右側,左手如刀,一下朝他右肩後方切下。萬大川一隻右手,被卓少華扭轉,口中“啊”的一聲,一個人上身往前俯下。
卓少華更不待慢,左手出指如風,連點了他“鳳尾”、“精促”二穴,右手五指一鬆,放開對方手腕,轉到萬大川麵前,冷笑一聲道:“方才這一記擒拿手,就是我小時候萬大叔教的,你沒想到吧?憑你這點能耐,大概隻是個小角色罷了,快說,你是什麼人?是誰支使你來的?”
萬大川身不能動,瞪著雙目,怒哼一聲,沒有出聲。
卓少華冷笑道:“你臉上大概易了容,我倒要看看你是準?”
說罷,轉身從幾上拿起一杯冷茶,朝地臉上潑過去,再“嘶”的一聲,撕下一塊衣襟,往他臉上重重的拭了兩下。
這一拭,卻並末拭去他臉上的易容藥物,但因用力太重,拭過之處,皮膚間卻被拭起了一層皺紋。
卓少華從小就聽萬大叔說過,江湖上許多黑道中人,都會一點易容術,有的人戴的是人皮麵具,普通易容藥物,隻須用茶水一拭,就可以拭掉,如果戴了人皮麵具,要從耳後揭起。
現在顯而易見,這人臉上是戴著人皮麵具了。卓少華一手按著萬大川的頭,仔細的察看了一陣,然後手指沾點口水,朝他耳後輕輕一抹,果然立時隨指卷起一層薄薄的油皮,心中一喜,就用兩個指頭小心翼翼的拉著油皮,往前揭去。
萬大川穴道被製,四肢無法動彈,隻得任由卓少華擺布,口中厲聲道:“小子,你會後悔的。”
卓少華道:“本少爺從不知道什麼叫後悔。”
他細心從萬大川臉上揭下一張薄薄的人皮麵具,萬大川自然也不是萬大川了,那隻是一個四十來歲的濃眉漢子。
“你現在還有何說?”
卓少華把人皮麵具揣入懷裏,一麵冷冷的道:“你在本少爺麵前,想充硬漢,門也沒有,告訴你,除非我問一句,你老老實實的答上一句,本少爺還可網開一麵,否則我就要叫你嚐嚐‘分筋錯骨’的厲害。”
順手拖過一把幾子,在那漢子麵前坐下,喝道:“說,你是奉什麼人之命,假冒萬大叔來的。”
那漢子閉上眼睛,充耳不聞。
卓少華怒哼一聲,伸手一指,朝他“遊魂穴”上點落,喝道:“我再問你一句,你再不說話,莫怪我不客氣了,你是什麼人支使你來的?”
那漢子依然沒有作聲。
卓少華右手一抬,正待朝他“捉命穴”上點去,忽然,他發現麵前這人的臉色在這一瞬間,變得死灰一般,毫無人色,心中不禁生疑,伸出去的手,在他肩上重重戳了一下,喝道:“你少在本少爺麵前裝死……”
那漢子經他手指一戳,竟然應指撲倒地上,嘴角間緩緩流出黑血來!
卓少華心頭暗暗一驚,他不知道那漢子口中藏著毒藥,是服毒自盡而死,忖道:“這廝竟然嚼舌死了,這……怎麼辦呢?”
他究竟從未在江湖走動,毫無經驗,也沒去搜那漢子的身,用手探了探他鼻息,早巳氣絕,一時慌了手腳,心想:“總不能讓他死在爹的書房裏。”
兩手抄起漢子的屍體,飛也似的奔到後園,找了一把鏟,在牆角邊挖了個坑,把屍體埋了。
這一陣折騰,已經累出了一身大汗,眼看偌大一片家園,陰森森的找不到一個人,他心頭這份惶急真是無法形容!
這變化實在太突然、也太驚人了,卓少華隻是想著,爹是不是遭了歹人的毒手?娘是不是被人擄去了?還有萬大叔、蕙香、和家裏其他的人,都到那裏去了呢?
他說爹和娘到六合去了,不知這話是否可靠,但方才自己明明看到爹躺在書房地上,怎麼又會不見了呢?
一連串的問題,使他腦中紊亂得無法找出合理的答案來。
“自已該怎麼辦呢?哦……”他想到:“如今唯—的辦法,隻有先去找師傅了,”一念從此,那還猶疑,急匆匆奔出屋去,奔向大路。
路上一片黑暗,晚上,春寒料峭,不輸於凜冽的冬天,卓少華頭上直冒著汗,他還空著肚子,也忘掉了饑餓,隻是不住的提氣,發足狂奔,恨不得立時趕到遂安,立時就見到師傅。
快四更天了,前麵隱幢幢已可望見蕭山城,卓少華一口氣奔行了幾十裏路,覺得甚是口幹,舍了大路,找到一條小河邊,俯下身,雙手捧著河水,喝了幾口,正待直起身來。
忽然聽到一陣雜遝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似有五六個人,也在連夜趕路,這就閃到一棵柳樹底下,隱住身形,凝目看去。
大路距離河邊,還有六七丈遠近,他從小練功,目力繁銳,雖在黑暗之中,依稀仍可看清幾分。
這一行人,一共是六個人,前麵一個中等身材的,似是領頭之人,稍後是三個老者,最後兩人,身材魁梧,生相剽悍,腰間跨著長刀。
這三個老者,卓少華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正是五龍山莊的孟氏三雄。
糟糕,這真叫冤家狹路,自己會在這裏遇上他們,萬一被他們發現了,這孟氏三雄,心胸狹仄,豈肯放過自己。
隻見領頭的中等身材漢子左手向後一擺,沉著聲道:“好了,快到蕭山了,大家就在這裏歇息下再走吧!”
一行人果然立時停住,那中等身材漢子大模大樣的獨自在路旁找了塊大石,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糟糕,他們這一停下來很可能會到河邊來喝口水,自己豈不就被發現了麼?卓少華心頭暗暗焦急,人都會急中生智,他這一急,頓時想起自己懷中有一張人皮麵具何不戴上它,這樣一來,孟氏三雄不就認不得自己了麼?
這就悄悄從懷中取出麵具,兩手繃著覆到臉上,然後又用手掌貼著臉往耳後輕輕按平。
一麵按著,一麵忍不住悄悄的朝對麵幾人看去。
那中等身材漢子大馬金刀的已在大石上坐下,孟氏三雄卻依然一排站在他邊上,並未坐下,另外兩個彪形大漢,也並沒坐下,隻是一手按著刀柄虎視眈眈的望著三雄。
卓少華心中覺得奇怪,暗道:“看來這中等身材漢子,身份比孟氏三雄還高,這人會是誰呢?”
就在此時,隻聽孟居義道:“副管事,貴上究在何處,考朽兄弟……”
中等身材漢子沒待他說完,就截著他話頭,冷然道:“我已經告訴過三位了,到了地頭由會知道,路上不準多問。”
“不準多問”,這口氣好生托大,孟氏三雄在長江上下流,可以說是響當當的人物,他居然用這般口氣對他們說話。
孟居禮抗聲道:“老朽兄弟,在江湖上也薄具聲名,貴上要副管事來相邀,這一路上,竟把老朽兄弟視同囚犯,老哥究竟……”
“視同囚犯?這四個字鑽進了卓少華耳朵,更是驚詫無比,暗道:“原來他們是被人押著來的,無怪那兩個彪形大漢,一手按刀,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們,生怕他們逃走似的。”
中等身材漢子一手端著下巴,嘿然冷笑道:“兄弟隻是奉命行事,孟老大,你可知敝上臨行時,跟兄弟如何交代的麼?”
孟居禮道:“老朽兄弟正想聽聽。”
中等身材漢子冷笑一聲說道:“敝上交代,你們兄弟三個如敢抗命,要兄弟格殺勿論,兄弟這一路上,對三位已經夠客氣了。”
“格殺勿論”這是何等嚴厲的話?除了押解的是江洋大盜,官廳才會在公文書上加上這麼一句:“如果中途脫逃拒捕等情,可就地格殺勿論。”
但孟氏三雄在地方上是一方縉紳,在江湖上,是一方大豪,在武功上,是一派宗主,現在這話居然是對孟氏三雄說的!
卓少華幾乎不敢相信,腳下不禁移動了一下。
突見中等身材漢子目光炯炯朝河邊投射過來,口中沉喝一聲:“什麼人?”
卓少華驀然一驚,一時急中生智,心想:“自己戴上麵具,充做假扮萬大叔的賊人,就不該穿長衫。”急忙輕脫下長衫,團成一團,往樹根下一塞,口中應道:“是……小的……”
他這句話堪堪出口,就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已經一手按著刀柄,大步走了過來。
在這一情形之下,他不得不彎著腰,從河畔下走了上去,朝那中等身材漢子拱拱手,正待開口!
中等身材漢子目光一注,沒待他開口,就沉聲喝道:“褚彪,你不是奉派到橫溪卓家去的麼?怎麼鬼鬼祟祟的躲在這裏作甚?”
“奉派到橫溪卓家去的”這幾個字,鑽進卓少華耳朵,心頭止不住一陣狂跳!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那假扮萬大叔的賊人嚼舌(他並不知道賊人口中預藏毒藥)自盡,自己正好找不到線索,聽他口氣,自是和那賊人一黨的了!
假扮萬大叔的賊人,原來叫做褚彪。
卓少華有此機會,豈肯輕易放棄?立即躬著身道:“回副總管,(這是他方才聽孟居義稱呼中等身材漢子的)小的在卓家等了一個更次,並沒有人,所以……隻好趕去覆命……方才是在河邊喝了口水,發覺有人行來,故而躲在樹下……“他因不大明了內情,隻好含糊回答。
中等身材漢子大模大樣的用手端著下巴,輕輕的點了下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就隨本座回去好了。”
卓少華低著頭,應了聲“是”。
中等身材漢子微一頷首道:“好,咱們可以走了。”
說罷,站起身,當先往大路行去。
卓少華垂著雙手,裝出一副恭敬模樣,跟在中等身材漢子身後亦步亦趨的走去。
孟氏三雄也由兩名彪形大漢押著跟來。
一行人腳下均快,繞過蕭山城,折而向南,不多一會兒,便已趕到義橋,(地名)走在前麵的中等身材漢了忽然撮口發出一聲短嘯。
隻見一艘烏篷船(紹興一帶的手搖船,中艙覆以黑布般篷,謂之烏篷船)緩緩從江心駛了過來。
船頭站著一名短靠漢子高聲道:“客官渡江?一共有幾位?”
中等身材漢子冷然道:“三位。”
卓少華心中暗暗一動,忖道:“這—行人,連自己在內,一共有七個人,他怎麼說三位呢?”
思忖之間,烏篷船已經緩緩靠岸。
站在船頭的漢子,一手提著船纜,一躍登岸,拉住船頭,立即朝中等身材漢子躬著身,恭敬的道:“副總管請登船。”
卓少華暗哦了一聲,忖道:“這副總管說的‘三位’,可能是他們的暗號了。”
中等身材漢子口中哼了一聲,當先舉步跨下船去。
卓少華和孟氏三雄等人,也跟著下船,俯身跨入中艙,大家隻有席地(在艙板上)坐下。
隻有中等身材漢子敢情身份較高,船家替他獨自在艙中準備了一把藤椅,中等身材漢子落座之後,船頭那名漢子巴結的送上一把茶壺,陪著笑道:“副總管請用茶。”
中等身材漢子托大的“唔”了一聲,接過茶壺,湊著嘴喝了起來。
船頭漢子彎著腰躬躬身,退了出去,隨手掩上了船篷。
船艙一片黝黑,船已開始駛向江心,卓少華自幼練武,內功已有相當基礎,自可目能夜視,但他隻是垂著頭,假裝打盹,不敢多看,為的是怕中等身材漢子看出破綻來。
目前他弄不清那個中了毒針死去的爹,是真的,還是假的?假如爹沒有死,也一定和娘一起被賊人劫持去了,孟氏三雄不是一個例子麼?
他們劫持爹、娘,又劫持孟氏三雄,這到底為什麼呢?
爹的武功不在孟氏三雄之下,但如果三個人聯手,爹也不會是三人之敵,但孟氏三雄卻被對方一個中等身材的副總管和兩個彪形大漢,就乖乖的押著來了。由此推想,這位副總管的武功,定是強過孟氏三雄甚多!也可以由此推想,爹被他們擄來的成份也極大了。
他心中不禁升起了極大的希望,寧願爹也被他們擄來了。
那麼自己親眼看到爹躺在書房裏,中針死去,又作何解釋呢?
接著,他又自己找到解釋了,這不過是賊黨玩的把戲,和賊人假扮萬大叔一樣,隻是想瞞騙過自己而已!
當然,他這樣解釋,仍有許多不合情理之處,但身為人子,誰不希望爹還活著呢?隻要爹活著,縱然暫時被賊人擄去,總有救出來的一天,這總是希望。
於是卓少華又思索著這批賊人的來處,他們很可能是擄人勒索的綁匪,不是麼?
爹開設過多年鏢局,賊人自然認為爹一定有很多積蓄。五龍山莊的孟氏三雄,財勢雄霸一方,自然也是綁匪的大目標了。
卓少華閱曆不深,他能想到的,自然隻有這些了。
天色漸漸接近黎明,船也漸漸緩慢下來,終於靠岸了。
船頭那名漢子迅快跳上岸去,係好船索,又跳上船來,打開前艙,躬著身道:“啟稟副總管,船已靠岸了。”
中等身材漢子口中應了一聲,就起身走出艙去。卓少華等人,也跟著相繼走出,跟著中等身材漢子身後上岸。
那漢子口中說著:“小人恭送副總管。”
副總管當然不會去理睬他,隻是自顧自的加快腳步行去。
這時十天色才亮不久,田野間還蒙著一層薄薄的晨霧,但這條路,卓少華卻認出來了!
這是富春江邊上的三河(地名),再向西,是更樓(地名),蘭赤山,再往西,就是師傅住的九眺峰了。隻不知中等身材漢子帶著一行人是要往那裏去呢?
一行人由中等身材漢子領頭,腳下走得很快,卓少華對這一帶的路很熟,他已經看出來了,中等身材漢子走的是荒僻小徑,有時還故意迂迥著避開村落,因為這是白天,他繞道避開了更樓和羅銅兩處村莊,自然是為了避人耳目。
現在一行人已經踏上山路,這是往蘭赤山去的路徑,由此可見他們賊巢,就在蘭赤山無疑!
卓少華的心,開始跳了,他想到爹和娘可能就在山上,自己該怎麼辦呢?論武功,連爹和孟氏三雄都不是他們對手,自己當然更非他們之敵……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來了,也就顧不得許多了。隻好相機行事,能把爹、娘救出更好,萬一不成,好在這裏離九眺峰不遠,可以去找師傅設法。
這一想,緊張的心情,頓時放鬆了些,但緊握著雙手,還是暗暗沁出汗來!
山道迂迥,林木蔥鬱,一行人隨著山勢,繞過兩重山腳,現在登上了一條盤曲的小徑。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大概是已牌時光了,山坳間矗立著一座莊院。
中等身材漢子走到莊院門前,腳下一停,這一瞬間,他忽然收起了一路上不可一世的托大、狂傲的氣概,卓少華看到的隻是他的背後,他也像船頭漢子一般,連腰都有些彎了,摒著息舉手叩門。
兩扇木門呀然開啟,一名青衣漢子一眼看到中等身材漢子急忙行禮道:“副總管回來了。”
中等身材漢子隻是點了點頭,就低聲問道:“莊主起來了麼?”
他這句話,問得聲音極輕,卓少華站在他身後,用心諦聽,才聽到的。
青衣漢子道:“就在廳上。”
中等身材漢子點點頭,回過身來,低聲道:“你們隨我進去。”
隨著即舉步住門內行去。
卓少華原是極頂聰明之人,他靈機一動,暗想:“副總管奉命出去劫持孟氏三雄,回來了自然要向上麵交差,自己該讓孟氏三雄走在前麵才是。”
這就身形一側,讓他們走在前麵,自己則跟在兩個彪形大漢身後走入。
那青衣漢子因卓少華是跟隨副總管來的,也就沒有多問,等他進入大門,就關上了門。
入門,是一座寬敞的天井,中等身材漢子早就低下了頭,一副虔敬模樣,走近石階,就站下來,躬著身道:“屬下吉鴻飛叩見莊主,並向莊主覆命!”
他這一自報名號,卓少華暗暗一怔,忖道:“吉鴻飛,這名字很熟,自己曾聽師傅說過,他是天台山國豐智遠長老的俗家弟子,因犯了戒,被智遠長老逐出門牆,後來在三洋一帶當海寇,名頭很響,人家給他起了一個外號,叫‘翻天手’,他居然當起綁匪的副總管來了。”
隻聽廳上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叫他們進來。”
接著但見從廳上走出一個綠衣使女,脆聲道:“莊主叫你們進來。”
這使女眉目娟好,看去不過十七八歲,腰間佩一柄綠穗長劍,說完,俏生生回身走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