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偕同秋月,當先登岸,十三名使者也跟在身後一同上岸。
章四虎站在岸上,躬著身道:“小……小的恭送令主。”
黑衣人躬身道:“小的替令主帶路。”
說完,一手提著燈籠,當先朝小路上行去。
卓少華率同眾人,跟著黑衣人而行。
那黑衣人就一路施展輕功,奔行極快,但卓少華、秋月和十三名使者個個都身懷絕技,自然並不在乎,大家從容舉步,就足可跟得上他了。
九眺先生朝走在他前麵的武當紫雲道長(黃字),以“傳音入密”說道:“道兄,芙蓉城主在小界嶺集合四路令主,此處正當河南、湖北交界,看她動靜,目標不是少林,就是貴派了!”
紫雲道長也以“傳音”說道:“道兄說得極是,方才貧道曾和獨行叟道兄(天字),討論咱們此行的目的,據他的看法,芙蓉城主所劫持的人,以敝派最多,(共有四人)極可能是和敝派為敵的成份較多。”
九眺先生道:“如果芙蓉城主攻擊的目標確為貴派,道兄認為咱們該當如何呢?”
紫雲道長道:“貧道認為以不變應萬變,敝派已有多人失蹤,掌門人早該有所警惕,芙蓉城主率同四路人馬犯境,敝派自會戒備,咱們的行動如何,大家已推舉獨行道兄為主,自然聽獨行道兄的指揮好了,不過道兄最好先通知卓少俠一聲,此行任務必須聽獨行道兄策劃指揮,不可亂了步驟。”
九眺先生道:“道兄說得極是!”
一麵以“傳音”朝卓少華道:“徒兒,咱們一行人中,公舉峨嵋獨行叟前輩為此行主將,獨行叟前輩輩份甚尊,還是你師祖的舊友,此去小界嶺集合,芙蓉城主必然另有目的地,你和獨行前輩相距最近,一切都聽他指揮就好。”
卓少華略為回頭,答道:“弟子遵命。”
正好獨行叟也以“傳音”朝卓少華道:“卓少俠,方才在船上令師和紫雲道兄等人,公舉老朽輔佐小友,此行如有什麼事故,小友務必和老朽取得聯係。”
卓少華忙道:“老前輩不用客氣,家師方才已經吩咐晚輩,要晚輩悉聽老前輩調度。”
獨行叟笑道:“小友好說,有什麼事,咱們就近商量就是了。”
一行人腳下均快,這一路,雖是山路,卻有小徑可以穿行,距離子時差不多還有半個時辰,便趕到嶺下。
隻見一片樹林間,有一盞紅燈,上下閃了幾閃,便自熄去。
走在前麵的黑衣人腳下忽然停步,躬身道:“王令主請至林中暫歇。”
卓少華問道:“方才那盞燈光,是什麼暗號?”
黑衣人道:“那是總令主的指示,要王令主一行人可在樹林歇足。”
說話之時,一口吹熄了燈籠。
卓少華因為大家趕了將近百來裏路,正好休息一會,這就朝後一擺手,道:“諸位請隨本座入林休息。”
於是大家都進入了樹林,一個個席地坐下。
過不一會,但見遠處又有一盞燈籠,引著一行人疾奔而來,同時,半山腰上,忽然升起一盞紅燈,這一行人看到紅燈,並未在林下休息,急步從林前經過,往嶺上而去。
卓少華目光一注,便已認出為首一人,正是自己父親——第一路令主江南盟主卓清華。
跟在父親身後的是六合門掌門人高天祥、五師叔許瑞仙,和掌門人的掌珠高美雲、接著是武功門的陸鴻藻、九華劍派的劉寄生、鷹爪門的雷東平、太湖邵竹君、鄱陽忠義堂總舵主徐桐。
這一行人很快的奔行而過,但卻看得九眺先生和董仲萱二人心頭大為震動!
九眺先生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四師弟,怎麼掌門人和五師妹也會來了?”
董仲萱道:“唉,小弟當日為了保密起見,並沒和五師妹說起大師兄(卓清華)恐已遇害之事,他們既然對大師兄並未發生疑問,大師兄既是江南武林盟主,他來了掌門人和五師妹焉得不來?”
九眺先生道:“以愚兄看,隻伯掌門人和五師妹也被‘無憂散’迷失了神誌。”
董仲萱道:“這是必然的了,芙蓉城主就是以‘無憂散’役使武林人物,掌門人和五師妹還能逃得過魔掌麼?”
正說之間,遠處山徑上,又出現了一盞燈籠,一行人如飛奔馳而來。
半山腰上,那盞紅燈又己亮起,不用說,這是號燈了,奔來的一行人同樣由黑衣人領路,毫不停留的從林間奔馳而過!
卓少華舉目看去,那帶路的黑衣人後麵一人,約莫六十出頭,貌相清臒、黑須飄胸。第二個也有六十左右,身材瘦小的紅臉老者,背負一柄四尺長劍。
這兩人身後,則是二十幾名精壯漢子。一行人奔行甚快,像一陣風般往山徑上行去。
隻聽獨行叟以“傳音入密”問道:“卓少俠認識他們吧?”
卓少華也以“傳音”說道:“晚輩不認識。”
獨行叟道:“前麵那個就是三湘大俠少林南派名宿鐵指綿掌張椿年,此人在三湘聲譽極隆,大概是新近被推舉為三湘武林盟主的,他後麵那個紅臉小老者則是南嶽派高手風雷劍吳南強了,其餘的人,則是二人的門下弟子,這一行人,應該是第二路了。”
卓少華道:“如此說來,這二人也都是正派中人了。”
獨行叟輕輕歎息一聲道:“這二人在三湘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老夫和吳南強的師傅有過幾麵之緣,若非芙蓉城主使用‘無憂散’,如何會聽命於她呢?”
卓少華道:“老前輩,咱們若能設法把這三路人馬的‘無憂散”解去才好。”
獨行叟道:“這就是咱們此行的計劃之一,但此事隻怕不大容易,隻能慢慢設法了。”
正說之間,大路上又有一盞燈籠引著一行人奔馳而來。
獨行叟道:“這來的大概是第三路了。”
卓少華道:“這第三路的令主金刀李千鈞,不知為人如何?”
獨行叟笑道:“他能當上河北各省武林盟主,自然是各方景仰的人物了。”
說到這裏,忽然“啊”了一聲,憬然道:“對了,老夫直到如今才想起來!”
卓少華問道:“老前輩想起了什麼?”
“唉!”獨行叟輕歎一聲道:“老夫以為他們是當上了盟主之後,才被芙蓉城主吸收過去的,如今細想起來,這江南、三湘、河北三個武林盟主,極可能就是芙蓉城主的安排,把他們擁上了盟主寶座,果真如此,這女人太可怕了。”
第三路令主河北各省武林盟主金刀李千鈞率同十幾個人,在他們交談之際,也已奔行而過,往山上行去。
前麵三路令主已經依次上山,隻有第四路在林中休息,沒有亮起號燈來。
時間漸漸過去,卓少華等了一會,還不見要自已一行人上去的信號,心中不禁漸感疑懼,以“傳音”向獨行叟說道:“老前輩,芙蓉城主一直沒有要咱們上去,會不會對咱們起了懷疑?”
獨行叟道:“這不會吧,咱們一路上並沒有什麼破綻,她不可能懷疑這一路有變……”
卓少華轉臉朝那帶路的黑衣人問道:“咱們怎麼還不上去呢?”
黑衣人道:“上麵沒有紅燈指示,令主隻好在這裏耐心等一會了。”
秋月卻接道:“四路令主在這裏集合,人數較多,自然還要整理隊伍,這時距離子時,還有一個多時辰呢,到上麵去站著,還不如在這裏坐一會的好,這也許是城主體恤令主,才要你在這裏休息一會的。”
這樣又足足過了一頓飯的時光,半山腰上果然亮起了紅燈。
帶路的黑衣人一躍而起,躬身道:“王令主,上麵指示號燈已經亮起,請令主上山了。”
卓少華點點頭,站起身道:“諸位,現在該咱們上山了,大家請隨本座走了。”
獨行叟等十三名使者依言紛紛站起,黑衣人點燃起燈籠,躬身道:“王令主請隨小的來。”舉燈走在前麵領路。
卓少華、秋月率同十三個人舉步出林,一路往山徑上行去。
山徑盤曲而上,卻甚是平坦,不多一會,已經登上半山腰,這裏正好是一片平整的山坳,四周懼是參天古木,北首蓋了一座廟宇,此刻山門前麵,懸掛了四盞氣死風燈,把廟前照得十分明亮。
門口兩旁,站立著四名身穿黑色勁裝,腰跨鋼刀的彪形大漢,挺胸凸肚,看去剽悍而嚴肅。
帶路的黑衣人行至山門前麵,腳下一停,朝廟中躬著身,高聲道:“第四路令主王大華率同十三名使者前來報到。”
隻聽裏麵傳出一個蒼勁的聲音喝道:“傳他們進來。”
黑衣人轉過身,又朝卓少華躬躬身道:“王令主請進。”
說完,再一躬身,便自退了下去。
卓少華走近山門,回身道:“大家隨本座進去。”
舉步跨入大門。
山門之內是一片大天井,這時燈火輝煌,肅靜無嘩,先來的三路人馬,已在大天井中,麵向大殿,排列成三行,站立不動,敢情他們在殿前已經站立很多時間了。
卓少華剛跨入大門,就見蘭赤山莊的副總管翻天手吉鴻飛迎麵走來。
那吉鴻飛一眼看到第四路令主王大華竟會是卓少華,不禁怔得一怔,立即拱手道:“王令主請到這邊來。”
他領著卓少華朝三行人的左首走去,一直領到階前,才行站住,回身道:“王令主和十三位使者就請站在這裏了。”
說完,拱拱手,朝階上走去。
卓少華率領的第四路,自然也排成了一直行,麵向階上而立。
階上,站著的是蘭赤山莊總管追風客鹿昌麟。
吉鴻飛退到階上,跟鹿昌麟低低的說了幾句,鹿昌麟臉上也微露訝容,目光忍不住朝卓少華投來。
這情形卓少華自然看到了,心中暗道:“方才吉鴻飛看到自己之時,似乎微微一怔,敢情他認識自己,還以為自己化名王大華,混進芙蓉城,當上了令主,一定把自己當作是臥底的奸細了。”
大殿上,同樣燈火通明,中間放一把虎皮交椅,此時還空著沒有人坐。
芙蓉城主今晚在這裏集合四路令主,必有重要事情宣布,她是芙蓉城主,當然要等四路人馬集合齊了,才升座。
就在此時,隻見從殿後俏生生走出一個綠衣使女,站到皮交椅的後麵,垂手而立。
這綠衣使女卓少華認識,她是蘭赤山莊莊主綠袍老人(現在他已知道綠袍老人是大公主嚴文蘭了)的使女杜鵑。
杜鵑站定之後就嬌聲叫道:“總令主升座。”
卓少華心中暗道:“原來今晚召集四路令主的是大公主嚴文蘭,不是城主。”
杜鵑這一聲嬌喊,階下四路人馬立時肅然立正。
適時,但聽殿後履聲橐橐,走出一個腰懸芙蓉劍的白髯綠袍老者,大模大樣的在虎皮交椅上坐了下來。
隻聽第一行為首的卓清華首先朝上躬身一禮,高聲道:“第一路令主,江南武林盟主屬下卓清華參見總令主。”
接著是第二行為首的張椿年,躬著身高聲說道:“第二路令主,三湘武林盟主屬下張椿年參見總令主。”
接著是第三行李千鈞躬著身高聲道:“第三路令主,河北各省武林盟主屬下李千鈞參見總令主。”
卓少華也隻好躬著身,依樣葫蘆的道:“第四路令主屬下王大華率領十三名使者參見總令主。”
總令主嚴文蘭對前麵三個人隻是微微點了下頭.但等卓少華說話之時,她一雙明亮的眼睛,像秋水般直投過來,盯著卓少華,現出無限關切之色,也緩緩的點了下頭。
這一瞬間,卓少華隻覺嚴文蘭目光,朝自己投來,好像老朋友一般,有著說不出的親切之感!
不,自己和她並不熟悉,但她一雙眼光,自己總覺得極熟。
嚴文蘭等大家依次報名之後,目光又朝大家掠過,緩緩說道:“很好,四位令主都能在限期之內,趕到這裏,大家一路辛苦。”
她話聲說得不響,但聽來確實有些蒼老,這也並不難,會易容術的人,第一件事就得練習變音。
階下四路令主都沒有作聲。
嚴文蘭接著說道:“城主今日午後已經動身,要本座留在這裏,代她老人家向大家致慰勉之意,城主臨行之時,還留下四份密柬,要四位令主依柬行事,現在請第一路卓令主上來。”
鹿昌麟在階上叫道:“第一路卓令主上前聽令。”
卓清華應了聲“是”,急步趨上殿去。
嚴文蘭從大袖中取出一封密柬,交給身前的杜鵑,由杜鵑遞交到卓清華手中,嚴文蘭朝他低低說了幾句。
卓清華躬身接過密柬,恭身道:“屬下遵命。”
躬身而退,回到階下,朝身後的人揮了揮手,就舉步朝廳外行去。第一路的人緊隨他身後,魚貫退出廟去。
卓少華想不到爹接過密柬,就匆匆走了,他本來認為四路令主齊集一起,自己就可找機會先給爹服下解藥,一時心中好生失望。
隻聽階上鹿昌麟又在叫著:“總令主請第二路張令主上前聽令。”
第二路令主張椿年,第三路令主李千鈞也和卓清華一樣,由嚴文蘭手中,各自接過一份密柬,各自率領他們那一行人,依次退去。
現在大天井中,隻剩下第四路的人了。
總管追風客鹿昌麟在李千鈞退下之時,立即趨上殿去,走到嚴文蘭身邊,躬著身,低低的說了幾句話。
獨行叟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卓少俠,這鹿昌麟對你可能起了疑念。”
卓少華略為低頭,也以“傳音”說道:“晚輩看得出來,他從前認識晚輩,以為晚輩化名王大華是混進芙蓉城去的了。”
就在他們以“傳音”交談之時,隻見嚴文蘭隻說了一句話,從她嘴皮微動的情形推測,好像是:“本座知道”,接著揮了揮手,命他退下。
鹿昌麟躬身退到階上,高聲叫道:“總令主請第四路令主上前聽令。”
卓少華急步趨上,走到嚴文蘭麵前站定。
嚴文蘭也從她大袖中取出一份密柬,以“傳音入密”
說道:“王令主,這是城主要本座交給你的一份密柬,下山之後,山下已準備了二輛馬車,四日之後傍晚時分方可開拆。”
說完,把密柬交給了站在身側的杜鵑,杜鵑走前一步,交給了卓少華。
卓少華雙手接過密柬,躬身道:“屬下遵命。”正待退下。
嚴文蘭道:“慢點!”
卓少華道:“總令主還有什麼吩咐?”
嚴文蘭道:“城主規定你這第四路,要在黎明前方可啟程,你先下去,要他們在東廡休息。”
卓少華應了聲“是”才行退下,朝大家說道:“諸位使者,城主規定咱們第四路要在黎明前下山,時光還早,大家可在東廡稍作休息。”
一行人由卓少華率領,走到東首廊下,各自在石階上坐下,隻見兩名黑衣漢子抬著一桶茶水過來,供大家飲用。
這時綠袍白髯老人(嚴文蘭)已退入後進而去。
隻見杜鵑走出殿來,嬌聲叫道:“秋月姑娘,總令主召見,你跟我進去。”
秋月趕緊應了聲“是”,跟著杜鵑往殿後而去。
這大殿後進隻有一排三間平房,杜鵑領著秋月,走到中間一間的門口,就欠身道:“啟稟總令主,秋月姑娘來了。”
嚴文蘭道:“叫她進來。”
秋月趕緊應著“是”,跨入室中,隻見嚴文蘭端坐在一張木椅之上,趨上兩步,躬身道:“小婢叩見大公主。”
嚴文蘭一抬手道:“你坐下來。”
秋月低著頭道:“大公主麵前,那有小婢的座位?”
嚴文蘭兩道目光望著她,冷然道:“我叫你坐,你就坐下,我有話問你。”
秋月心頭暗暗打鼓,隻得應了聲“是”,退到下首一張木椅上坐下。
嚴文蘭朝杜鵑一擺手,杜鵑立即退出屋去,站到門口。
嚴文蘭目光一抬,問道:“你是顧總管派你跟隨王令主來的?”
秋月應道:“是。”
嚴文蘭道:“可曾交給你什麼任務?”
秋月心頭一凜,一張粉臉驟然紅了起來,囁嚅的道:“顧總管在臨行之時,交給小婢一包……一包……”
她礙口說不下去。
嚴文蘭神色轉厲,問道:“一包什麼?”
秋月低垂粉頸,聲音比蚊子還輕,說道:“催情散。”
嚴文蘭雙目精光迸射,急急問道:“要你下在他酒裏?”
秋月道:“是的。”
嚴文蘭怒哼一聲道:“顧總管怎可如此不擇手段?”
秋月垂淚道:“顧總管的命令,小婢不敢不遵。”
嚴文蘭道:“她還交代你什麼?”
秋月道:“顧總管說王令主已有一半清醒,並不十分可靠,所以要小婢籠絡王令主,使他能一心一意為城主效命。”
嚴文蘭道:“他是否清醒了一半呢?”
秋月道:“是的,王令主內功精純,神誌確然已經清醒了一半了。”
嚴文蘭哼了一聲道:“第四路之中,內功比王大華精純的人甚多,何以隻有王大華一個人會清醒了一半呢?”
秋月低垂粉頸,說道:“這個小婢可也不大清楚,小婢隻是聽說,王令主的內功,好像不在城主之下……”
“有這等事?”
嚴文蘭自然知道卓少華的武功平平,怎會比娘還高呢?一麵問道:“你這是聽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