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爺爺衝過來興師問罪(2 / 3)

鄭菩薩這個人有點不地道,他生怕我爸爸不理他的茬,當天晚上又去找了我外婆,投訴爸爸的“罷教”行為。第二天我正上早讀課,苦背英語單詞,外婆在教室窗外招手喚我,把我帶到走廊裏說話。

“到底怎麼回事?你爸這人怎麼這麼渾?”外婆的臉拉得很長,語氣咄咄逼人。

我明白是鄭菩薩告了密。他家跟外婆家住一條巷子,從前也是外婆的學生。

“外婆你說什麼呀?”我裝出懵懵懂懂的樣子,一邊在心裏快速地打主意,如何把她應付過去。

外婆伸手點了一下我的額頭:“任小小你不要裝,你知道你爸爸犯了什麼錯誤。”她輕輕跺一下腳:“他不能犯渾到這個地步,好好的工作說丟就丟啊?他有沒有替你想想?有沒有替你們這個家想想?再說了,他這麼隨心所欲的,也把人家鄭菩薩坑了呀。”

我低下頭,使勁地設想我們家裏悲慘的前景,很快就湧出眼淚來,抽抽答答的。

外婆大概沒想到我會哭,態度直轉,掏出一包紙巾塞給我:“哎哎,你不要這樣嘛,我是講你爸爸,又沒有講你。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

我誠心誠意懇求她:“外婆你找我爸爸談一次話好不好?你勸他會有用的。”

外婆沉吟著,顯得為難:“可你爸和你媽都離婚幾年了,我現在找他談話,名不正言不順啊。”

我很失望,又一次開始蘊釀眼淚。

外婆馬上說:“好吧,我有辦法了,你放心,這事交給我。把眼淚擦了回教室吧。”

外婆走後,我站在原地,用手掌心用勁搓臉,搓得皮膚發熱,好讓自己看起來紅光滿麵。

回到座位上後,同座的孫猴兒湊過來,神神叨叨地問我:“蘇校長找你了?有什麼好事,說出來聽聽。”

我愛理不睬地:“去去,瞎打聽。”

他眼睛瞪得像鈴鐺:“真有好事啊?”

我故意地不答話,讓他羨慕著。

這一天晚上,剛吃完我爸爸叫回來的“比薩餅”外賣,屋裏還盤踞著趕不走的奶酪和洋蔥的氣味,爺爺一家人就敲開了門,威風凜凜地魚貫而入了。我一看爺爺繃著個臉,嘴唇抿得死緊,一副刀槍不入的極嚴肅的模樣,心裏就怦怦地跳,知道我爸爸今天肯定要遭殃。

爺爺不等我爸爸讓座,自己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拍拍旁邊的位置讓我新奶奶赫仁坐,還指揮赫拉拉坐到旁邊一張椅子上去。

新奶奶拚命地對我爸爸打手勢,表明她是被爺爺脅迫而來的,她沒有任何過來興師問罪的意思。赫拉拉卻是一副興災樂禍的架勢,屁股在椅子上轉來轉去,嘴裏噗噗地嚼著口香糖,目光偶爾往我身上一掃,尖刺刺的,鐵鉤子一樣的。

我爸爸一看這陣勢也有點慌,先把晚輩的討好勁兒擺出來:“爸,媽,拉拉,你們吃過晚飯沒有?沒吃的話……”

他才看我一眼,我已經心領神會,跳起來說:“沒吃我去買!我們這條街上有麥當勞,有拉麵,還有炸丸子!”

爺爺威嚴地咳嗽一聲,對我擺了擺手:“小小你回房間去,我要問你爸爸話。拉拉也跟著去。”

赫拉拉懶洋洋地站起來,拖長聲音說:“有什麼秘密呀?搞得像個真的。”

赫拉拉就是這樣,全家人隻有她敢跟爺爺頂嘴,明白無誤地抵抗,可爺爺還偏偏就買她的賬。

我一邊起身往房間走,一邊回頭看爸爸,替他捏著一把汗。爸爸卻把他的手背到身後去,對我做一個“OK”的手勢,讓我放心。

赫拉拉跟著我進門後,回身就是一腳,把門砰地踢上去了,還不高興地說:“大人說話,小孩子憑什麼不能聽?不能聽還帶我過來幹什麼?就讓我守著你這個小屁孩兒嗎?”

我壯著膽子說:“我隻比你小一點點。”

她驕傲地仰著頭:“小一天也是小,何況我還是你姑姑!”

我真想用勁踹她一腳,看她還敢不敢在我麵前威風。

接下來,我們同時做出來的一個動作是:忙不迭地撲到門上,眼睛湊到門縫裏,爭取看到外麵的情形,再把耳朵支愣起來,聽外麵的說話聲。

很可惜,門的方位不對,從門縫裏隻能看到廚房和廁所,看不到客廳裏的人。還好我們都能聽到大人說話,因為我爺爺的嗓門很高,幾乎立刻就拍起了桌子。

“任意你這個渾頭,你腦子裏整天都想些什麼?你是不是要把我氣死算數?好好的人家幫你找份工作,你不努力,不敬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你到底是跟誰在較勁啊?”

天哪,我明白了,外婆說她有辦法,原來她是搬來了我的爺爺和新奶奶當說客。

新奶奶充當的卻是“和事佬”的角色,她忙著勸爺爺:“老任你先不要發火,你先聽聽孩子的想法,不願意去上課了,是不是有別的原因?”

爺爺怒氣衝衝:“他有什麼別的原因?他能有什麼原因?無非是懶惰,沒有責任心,不求上進!這麼多年了,小小都長到八歲了,你說說他都在家幹了些什麼?他虛度年華呀!哎喲氣死我了,我跟你說,我在青陽城裏為他丟盡老臉了!”